心激怒对方出手,出乎预期的,老者只脸色变了一变,却始终没有发作。
哈金福与邹令森两人面面相觑,眼前这老者若是他们心中所想象的那人,一闻这话绝无隐忍下去的道理,但事实确又如此,难道他们真是寻错了人
老者冷冷道:
“尔等口口声声认定老夫姓谢,老夫多辩何益。”
黑灵官邹令森朝哈金福打了个眼色,哈金福振身一掠,已把住大门当口,双拳当胸而抱。老者眼睛一翻,道:
“不让老夫出去了么”
邹令森颔首道:
“今日此事若不弄个清楚,你我便一道葬身火窟也在所不惜”
一旁的赵子原暗忖:
“邹、哈两师兄弟的偷袭手段虽极卑劣,但能为友舍命。倒也不失为血性汉子。”
老者道:
“既然桥头儿不放直船,老夫只有横着过啦”
邹令森和哈金福两人心里都明白,老者这句话乃是要硬闯的意思,当下各各凝注一口真气,准备对方的出击。
老者长长望了两人一眼,像是又改变了主意,缓缓说道:
“譬之,老夫是说譬之那姓谢的真在此地,尔师兄弟合手,量力能胜过他么”
邹、哈两人相互对望一眼,他们料不到老者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来,一时之间他俩都给怔住了,顷刻,邹令森道:
“这个实不相瞒,纵令咱兄弟联手,也是毫无把握”
老者“嗯”了一声,垂目道:
“依此道来,尔等只单凭着一股血气之勇了可惜啊可惜。”
哈金福变容道:
“你话说得明白些,咱们一生不受芝麻哽过喉咙儿。”
老者道:
“老夫也懒得多费唇舌,不如就指点你们看一件事物,请随老夫走吧”
说着,转首朝旁侧的赵子原道:
“这位小哥儿若有兴致,不妨一道儿去”
他举步往门口行去,那哈金福叫道:
“姓谢的,这不要是你的故意缓兵之计”
他把住大门不让,邹令森冲着他点了点头,哈金福这才侧身让开。
邹、哈两人先行退出古宅相待,赵子原正要跟随老者动身,陡闻砰然一声巨响,整座屋梁夹着熊熊烈火突然倒塌下来
赵子原震惊得不知所措,说时迟,那时快,他还未及闪避,只觉一股柔和无比的力量自左方袭来,他一个立足不稳,一连向前跌开数步,正好冲出大门,眼角瞥见一道蒙蒙白气,急划而敛,然后“轰”地一声巨震,整座古宅已然塌尽,剩得一堆焦木余烬,而半空中旋起的一道气流,震荡了许久方才歇止
赵子原吓得呆住了,回首一瞧,只见寻丈之外那老者立足而定,他大大的喘了一口气,道:
“没事了”
赵子原望望倒塌的古宅,内心仍有余悸,一时答不上话来。
邹令森压低嗓子道:
“好亮眼的身手你敢说你不是姓谢么”
老者默然不语,迳自举步朝前行去,邹、哈二人及赵子原也相继跟在后头。
沿路所经,但见鬼镇已被祝融破坏殆尽,街道两旁房舍已化成一片焦土,遍布着一堆一堆的火烬。
老者边行边自唏嘘道:
“一把无名火将小镇烧了个津光,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出得小镇,向坟场的反面方向而行,老者在一座小丘驻足,丘上有两堆隆起的青冢。
冢旁野草丛生,萤虫在家上飞舞环绕,和磷磷鬼火交映,赵子原目睹这般凄凉景象,无端寒意遍体而生。
那哈金福吸了口冷气,道:
“你将咱们引到这荒僻之地,到底是何用心”
老者默然的指着青冢上埋着的石碑,三人趋前一瞧,只见其中一个以篆体镌刻着几个字:
“乔如山为谢金印所杀,长眠于此。”
这几字乍一人眼,赵子原只觉脑子一阵轰轰隆隆,一颗心子仿佛就在这一刹那间,被人提悬了上来
耳里听得那黑灵官邹令森脱口道:
“乔如山中州一剑乔如山我道他怎么在二十年前无故失踪,原来又是亡在你姓谢的剑下”
老者并不分辩,他往前行数步,就在离这个碑石丈许远的小丘右侧野草丛中另有一碑
“谢金印为乔如山所杀,长眠于此。”
邹、哈一见碑上镌字,神霍地一变,两人膛目结舌,竟是一句话也出不了口。
在同一忽,赵子原也瞧清了这块碑上的镌字,一时他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涌了上来,什么都不能想了。
他沉沉的望了老者一眼,老者却避开他的目光,朝邹、哈两人道:
“两位总应该满意了吧”
赵子原却神思恍惚,一个劲儿的低声喃喃:
“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会子,倏然一道冰冷的声音自后响起:
“这是假的”
丘上诸人猛可吃一大惊,循声而望,只见赵子原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穿着一袭华服的女子
那华服女子年纪约在二十六七,虽非天姿国色,却另有一种雍容的气质,只是芳脸上却蒙罩着一层蒙蒙青气,令人一望即生出一种森寒的感觉
而她从出现到现在,连一丁点声息也没有发出,诸人几乎完全不曾察觉,此刻又口出惊人之语,顿时把丘上诸人都震住了。
只闻老者沉声道:
“这位姑娘方才躲在暗处,老夫不出声喝破,你冒然现身倒也罢了,竟犹信口胡诌,哼哼,老夫”那华服女子不待他话说完,冷然道:
“我说石碑是假的,这算是胡诌么”
老者道:
“石碑还会有什么真假之分姑娘倒会说笑。”
华服女子道:
“不信咱们便挖坟一瞧”
此言一出,诸人吃惊更甚,简直不敢相信这话竟会出自一个女儿家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