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灯火突然熄灭,恁情如何也无法瞧得清楚。”
正说问,蓦见房内灯光又自动燃亮起来。
顾迁武皱眉道:“灯光忽明忽灭,分明是有人故弄玄虚”
赵子原摆手阻止他续说下去,原来房中此刻已有了动静,只见那“海老”满头长发披散,盘膝坐在地下嘘嘘吐气
他吸气吐气一直面对着桌上油灯,难怪火光会明暗不定,顾、赵二人睹状,始稍释于心。
但见那“海老”披发跳足,面目狰狞,吐呐之际双手并连挥带舞,形状有如鬼魅,再经他“嘘”“嘘”吐气,火苗愈压愈低,更显得陰风惨惨;鬼气瞅嗽,二人瞧着瞧着,只觉一股凉意打从足跟升起
顾迁武寒声道:
“这人是谁怎地邪怪得紧”
赵子原低道:
“小弟在来路上与他俩朝过面,此人名叫海老,另一个被称呼做老秃,身份却不甚清楚”
这会子,房内又亮起一阵怪嘘,声音沉闷令人生厌。
另一名牛山濯濯的秃子,此际业已换上了一件花纹密布的长袍,他徐徐走到“海老”面前定身。
那秃子开口道:
“海老,成了么”
“海老”停止嘘气,道:
“十指已墨其八,大约是成了。”
说着将双手十指摊开,其中八根指头不知怎地竟是隐隐泛着墨黑光泽,只剩得两只拇指保留原来肉色。
赵子原暗暗怞了一口凉气,喃喃道:
“乌墨指,乌墨指”
顾迁武奇道:
“兄弟你认得此指来历”
赵子原道:
“出道前家师曾向我提到过天下各奇门邪派的来龙去脉,但我阅历太少,那海老所练的是不是乌墨指,可没有十分把握。”
他二人说话时,尽量将声浪压低,加之外头风雨交作,是以虽仅一门之隔,那“海老”及秃子始终没有察觉。
但听那“海老”道:
“老秃你开始运功吧,注意第七次嘘气时须将真气倒转逆渡到玄脉大关,提防走了窍。”秃子不耐道:“你可不可以省说两句,咱老秃几时走窍过”
“海老”道:“话倒不是这么说法,咱家兄弟多年苦练,今夜是最后关头,万不能因你秃子一时大意而功亏一篑。”
秃子道:“练成之后,你我又如何行事”
“海老”沉吟不语,秃子复道:“海老若未作任何决定,我倒有个提议”
“海老”抬头道:“怎么”
秃子道:
“海老你说咱们何必舍近求远,干脆先拿庙里的和尚开刀,试一试那奇门功夫有多厉害,然后再去水泊绿屋”
“海老”沉声打断道:“在江湖上,水泊绿屋这四个字还是少提为妙”
秃子面上满露不悦之色,终于忍住不再多言。
一刹之间,秃子忽然绕着四口黑色大木箱手舞足蹈起来,口中随之呼呼作态,赵子原仔细一瞧,那秃子看似乱跳乱舞,其实却是井然有序,仿佛依着乐声之板眼节奏挥舞一般。
秃子舞了好一会,与“海老”双双步至黑箱前面,伸手一抓一扳,“喀嚓”一响便把箱盖揭开了
赵、顾二人本来就对那黑色木箱怀有戒惧之心,这时听见那震人心魄的揭盖声响,不禁毛骨悚然。
木箱盖子乍一揭开,一股腐臭败坏之气迅即弥漫开来,令人闻之直欲作呕,房外的顾、赵二人忙不迭掩鼻屏息,而那“海老”及秃子对这种腐败味道却生似极为受用,朝箱内连连猛嗅不止。
“海老”与秃子嗅罢、一边狂啸厉叫,一边从两口黑箱里搬出两具赤裸裸的死尸来
那两具死尸容貌狰狞可怖,全身干瘪瘪的,肌肤完全没有一些儿丰腴,皮层上不知怎地竟然隐隐泛着黑灰之色,与木箱上的颜色毫无两样,更奇怪的是两具死尸的右手上各自执着一只大板斧
赵子原吸了一口冷气,忖道:
“莫非这是两具僵尸不成”
他暗暗运足内力聚在双掌之上,以防有什么不测,立刻就可出击。
顾迁武脱口低呼道:“滇西鬼斧门”
赵子原道:“方才我认为那海老练的是乌墨指,也许是瞧走眼了,顾兄你看如何”
顾迁武道:“兄弟你见到两具死尸手上所执的板斧没有”
赵子原颔首道:
“瞧到了,死尸之手居然紧紧握着板斧不放,倒是一桩奇闻。”
语声一顿,续道:
“还有那两具死尸肌肤业已完全风干,布满一点一点黑灰之色,着实和鬼魅妖怪相去不远,倒像是风干的僵尸”
顾迁武沉声道:
“武林中传说,在滇西人烟绝迹的铁壁附近,有一个邪恶诡异的鬼斧门,利用死尸执斧,练成许多匪夷所思的奇门邪道功夫,江湖上人,一提到滇西鬼斧门,便如遇到鬼魅一样惧骇”
赵子原惊道:
“有这等事”
顾迁武道:
“看来那海老及秃子,便是来自滇西的鬼斧门人了。”
赵子原想了一想,道:
“但那秃子刚才曾说到水泊绿屋四个字,滇西鬼斧门与水泊绿屋又有什么关连”
顾迁武茫然道:
“这个就非我所能知晓了。”
“海老”及秃子审视了那两具死尸一番,露出心满意足的模样,然后让死尸贴壁斜躺着,口中念念有词:
“但嗒嘛但嘶璃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