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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崆峒 古龙 2465 字 2023-10-10

飞往北而去三人一口气奔了廿余里,才找一个僻静处的矮林林中坐下,蓝剑虹命张啸天在高平城中,打死马三爷夫妇及两名捕头的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张啸天虽然心中有些畏惧剑虹,但又不能不说,只好对如何找到马三,如何打死他们夫妇,如何碰上五个捕头,然后怎样交上手,自己如何用降龙伏龙鞭法打死两名捕头的经过,删烦择简的说了一遍。只气得蓝剑虹俊面发青,喝道:“打死官军既成为朝廷重犯,今后若再如此鲁蛮,我当不客气了”张啸天忙一躬身,连连称是蓝剑虹仰首一望,只见红日西沉,夜幕将合,再四周一打量,上下数里路没有人家,今晚到哪里去安歇呢想至此不禁摇头一声轻叹易兰芝道:“师哥,你说官兵是不是会再追来”蓝剑虹剑眉一扬,道:“他们追了一阵,见追不到我们,一定回头去了,不过这里上下数里没有人家,今夜我们到哪里去安歇,还是走一程吧”张啸天、易兰芝自无异议,于是,三人又起程在小路急奔而去。三人走若顿饭工夫,忽闻后面追兵呐喊之声,又隐隐传来,蓝剑虹等,惶急万分。就在这时,突听易兰芝叫道:“师哥,你看”蓝小侠、张啸天忙止步,循兰芝手指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双峰交错的山坡内,有三间茅屋。蓝剑虹一见茅屋心中大喜,忙道:“我们赶快到那茅屋去,一方面可躲追兵,一方面也可借宿一夜。”三人一紧脚力,何需片刻工夫,已近茅屋,屋前一块小小的广场上,有一位年若五十农夫模样的老者,正在地下操作。蓝剑虹忙上前施礼,说道:“老伯,后面官兵追来,求借一个地方给我们躲躲。”那老者似未听到,仍旧用锄头在锄他的土,蓝剑虹只好上前一步,重新又是躬身一揖,再一次求告。老者蓦的一抬头,双目有若两道冷电,向蓝剑虹、易蓝芝、张啸天三人,从头至脚,打量一番,但脸色却仍沉冷,毫无笑意。蓝剑虹等人,见老者目光若电,陡的一怔,剑虹本想再问他几句话。忽闻屋后山坡树丛中,传来一阵笛声,一个骑牛牧童,从林木深处,转了出来,至老者跟前,翻身下了牛背,一双美目,不住的向蓝剑虹、易兰芝、张啸天三人打量。少年牧童年纪大若十六七岁,生得剑眉朗目,玉鼻朱唇,虽然只是穿一套农家粗布衣服,但看上去俊美中另透出一股逼人英气蓝剑虹,见这牧童的英姿不凡,正在暗自赞美,忽又听到远处传来一片马蹄及呐喊之声,且愈来愈近。蓝剑虹剑眉一皱,急得连连说道:“老伯,官兵已近,祈求行个方便,晚辈永远感激”老者连头都未抬,只冷冷说道:“宗鸿,你将他们带至屋中,暂避一避吧”老者说话的声音,虽然轻低,但似乎含有一股无比威力剑虹心中又是一怔且说那少年听了老者的话,忙向剑虹等一荡微笑,道:“请跟小弟来”说话中一双俏目扫了易兰芝一眼,姑娘忙一别头。少年带领三人走进屋内,蓝剑虹俊目流波,向屋中一打量,见堂屋中虽然放了些农具等物,但收拾得异常清洁,桌椅一尘不染,农具也于光亮夺目,不像是普通的农家。剑虹等跟着少年,穿过堂屋,直入后进,这是两间并立的卧房。少年走入靠里面的那间房内,转身向三人微微一笑道:“请进来”剑虹等三人,跟随入内。少年一进内房,忙在左面墙壁上的一个寸余长的普通铁钉上,以下挂着的一件粗布衣服,再用右手在钉头上一按。忽闻一阵轧轧作响,一双高可及人,靠墙而置的破烂衣柜,应声自动的向右移动。衣柜移至离原位若七八尺远近,骤然停住,原位处现出来的仍是一块白粉墙壁就在这时,忽听屋门外,有人喝道“老儿,有三个江湖强盗,两男一女,到你这儿来么”一个苍老沙哑而无力的声音,低低答道:“大老爷我们种田的人,怎敢窝藏强盗”又有一个尖嗓子,葛然喝道:“老王你和这老儿噜嗦什么,咱们搜”话声一落,数人脚声已涌至茅屋大门口蓝剑虹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向那少年一使祈怜眼色少年又微微一笑,笑容中右手仍在那铁钉上一按,陡见原来置柜处的墙壁下,一块巨石,往墙内的中边一缩,粉墙上顿时现出一个大洞,蓝剑虹、易兰芝、张啸天全惊得一呆那少年忙笑首轻声道:“快进去呀”为追兵所逼,剑虹等哪敢怠慢,三个人依言鱼贯入洞。张啸天走在最后,等他前脚跨入,后脚刚缩回时,只闻一阵轧轧之声,沿门已经封闭。洞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易兰芝只吓得娇躯不住的颤抖,依偎在剑虹身边,低低道:“师哥,怎么这样黑呀,我怕死啦”蓝剑虹没答她的话,只用左肩膀碰碰她,示意她不要张声说话。蓝剑虹、易兰芝、张啸天三个人,都是出身武林中一代奇人门下的弟子,全有一身超凡绝技,难道他们真会惧怕这些官兵么事情并不这样,只是蓝剑虹天性忠厚老实,他一见张啸天在高平打死了马三夫妇,而且还击毙了两名捕头,事涉官方,这就只吓得他带着易兰芝、张啸天连连奔逃。且说蓝剑虹、易兰芝、张啸天躲在壁洞中,足足过了两顿饭的工夫,剑虹心想那些官兵自该是走了,但那老农夫和少年,怎的还不来开门正想至此,忽又隐隐闻到屋外有马蹄奔跑及人声呐喊之声,他这才想到,大概是官兵又追了一程,见不到自己三人的踪迹,只好掉转马头,回高平县衙门,向县令大人交差去了。想到这儿,不禁心头一喜,在黑洞中竟自微微一笑。又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不见有人来开壁门,让他们出来,蓝剑虹心中有点犯疑,张啸天却焦躁已极了,他用手在壁门上摸了一阵,找不到机括所在,只好用力推门,可是推了半天,石门纹丝不动,壁洞中一团漆黑,他的身躯又高又大,只憋得他眼冒金星,想发作,但身困石洞,又有什么办法三个人就这样呆呆的坐在洞中,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突闻一阵轧轧作响,随透进片淡红色的灯光来,剑虹等一看。见是那老者,手持烛台,说道:“请出来吃饭吧”他这时的面色温和了许多,与初见面时一比,俨若两人。老者说完话,微微退身洞口右侧,壁洞中的张啸天首先跃了出来,双目怒瞪,一盯老者,想责他几句,何以到这时方来开门。但易兰芝、蓝剑虹已随着走出洞外,他只好将要责骂人家的话,又咽回了肚中。蓝剑虹忙向老者躬身一揖,笑道:“蒙老伯打救,宏恩大德,晚辈等没齿不忘”老者呵呵一笑,道:“哪里话来,出门人遇到困难是时有的事情,这算得了什么。”话声中微微一拔墙壁上的寸余铁钉,只听一阵轧轧响声,壁门已经关好,破烂衣柜,也自动的移归原处,顺手仍将那件破粗布衣服挂在钉上。回过头又向剑虹道:“饭菜已经摆好,乡野荒山,无佳肴以敬贵宾,尚祈赐谅”蓝剑虹忙道:“蒙援救已觉感恩不尽,又怎敢再打扰”由于老者居处及性格,颇使人犯疑,是以剑虹说话时,俊目流波,不住的向几间屋中,及老者的面上打量,看有无异样。几人走进堂屋,只见一张白木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有几样菜肴,似不是乡间所能产,好像是从县城带回来的。蓝剑虹一见堂屋中除了老者和来时所见的那位俊美牧童之外,又多了两个农夫打扮的汉子,站着在等候。来时由于事情紧急,蓝剑虹也未自报姓名,更未问人家姓氏。这时候才想起,忙一拱手道:“晚辈蓝剑虹,蒙诸位伯叔及这位兄弟打救,感谢之至”语毕,又将易兰芝、张啸天向众人引见一番。众人分宾主落座,各喝了两杯酒后,蓝剑虹才请问几人姓名。老者忙起立一拱手笑道:“老汉贱姓张,草字明熹。”随指着引他们躲藏壁洞的俊美牧童,道:“这位姓姚,名宗鸿,是老汉的一个远房侄儿”姚宗鸿欠欠身,俊目却向坐在剑虹左边的易兰芝一扫,恰巧易兰芝这时也望着他,四目相对一扫,各人都感到有些羞意,易兰芝赶忙一别头,望着堂屋壁上插着的一把劈柴刀。陡的见她双眉一锁,秀面变色,心想,这劈柴刀口上,怎么会有那么多鲜血好在她异常机警,一想不对赶忙将面上惊色一扫而尽,随镇定下心神,端杯喝酒,不过她却在暗自提防。这当儿有一个面目清瘦的大汉,已自动立起欠身说道:“在下姓秦,单名一个聪字。”随着那身材极高的瘦子自称姓方名九田。蓝剑虹呵呵一笑道:“我还道各位是一家人,哪知尊姓各异。”张明熹微微一笑,道:“嗯,我们都是好朋友,没有事,时常聚会聚会。今日适秦、方二兄来寒舍,巧遇三位,也因事驾临茅舍,使蓬荜生辉不少,来,我先敬各位一杯”语毕,捧杯敬酒。酒过数巡,蓝剑虹见他们很少说话,可是神态举止,决不像普通农人。那秦聪、方九田,及老者张明熹,一言一动似都很威猛,这牧牛少年姚宗鸿则显得气度高华,饱读诗书,决不是一个真正牧童。席间,张明熹问起官兵追捕他们的原因,蓝剑虹原原本本相告。秦聪只气得本来就是苍白的一张面,更为惨白,猛力一拳击在桌上,须眉俱张,骂道:“天下竟有这等事情,那马三若是碰了我”话未说完,张明熹忙瞪了他一眼,秦聪知道话说错,赶忙停住。这一顿酒饭,直吃到二更过后,才尽欢而散,张明熹命姚宗鸿将堂屋后的两间卧室整扫一番,让易兰芝独睡里面一间,蓝剑虹张啸天二人睡在外间,他们四人则搭临时床睡在堂屋。

第六回茅舍避追兵夜半红烛樵户擒刺客寒宵祭主

易兰芝虽年轻稚气未脱,但机智异常,她见张明熹等人,神态举止,决不像普通农人,尤见房壁中设有暗室,及堂屋壁上悬挂着的柴刀,染有鲜血,早已使她惊疑不止是以,她入房后倒在床上,只是思潮起伏,疑惑重重,根本就无法入睡。直至丑时将尽,她才渐觉睡意沉沉,正在秀目轻垂,将眠之际蓦见紧靠床里墙壁下,现出一线微微灯光。易兰芝陡的一惊,睡意全消,一挺娇躯,跃落床下,再伏身往床底一钻,见墙下有一条长约寸许的裂缝,火光就是由这缝中射出。她秀目紧贴裂缝望去,不禁惊骇得秀面变色,原来自己安歇的房下,是一个地穴,穴大纵横若三丈,巨烛高烧,四壁光整,像是经人工整掘。穴中上方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俊秀少年,易兰芝凝神望去,那少年正是下午带自己等藏身壁洞的牧童姚宗鸿,他左边站着的是老农张明熹,右边垂手肃立着身材瘦高的方九田。洞左三根黄登登的铜柱上,用铁链锁绑着两个大汉,年纪都在四十开外,除留一条短裤之外,全身剥得精光,面如土色,俯首垂目。地洞中间,一张长若八尺的石案,案上仰卧着一具无头尸体,全身赤裸,晚间同桌吃饭的那面目清瘦的高大汉子秦聪,右手拿着一柄八寸尖刀,面露凶残,正在为那案上赤裸尸体,开膛破腹然后用冷水冲洗去尸体及石案上涌流鲜血,再将尸体切成数十小块,又将劈落地下的人头丢在一起,命侍立在他身后的三个青年汉子,取来石灰药料,洒在人肉之上,以防腐烂接着有一个青年汉子,从石洞右角处取来一只木箱,将人肉及人头置于箱中,上盖油纸,合好箱盖,将麻绳一捆好,由两个汉子抬至一边。随着秦聪走近铜柱上拴着的二人之中的一个,狰狞一笑,将那人绑在身上的铁链解去,挟至少年牧童姚宗鸿的跟前跪下。姚宗鸿冷滑一笑,右手微微一挥,秦聪举手一刀,已将那汉子的头颅,砍落地下,鲜血直溅,接着走近两个年青汉子,将无头尸体,抬上右案。秦聪右手紧握尖刀,跟着走近石案,又为这尸体切尸割体,惨不忍睹易兰芝看到这里,已是芳心,砰砰连连打了几个冷颤,忙爬出床底,奔至蓝剑虹房中,将蓝小侠、张啸天二人推醒,并将所见情形,附耳轻告蓝剑虹,剑虹听得心头一怔,随拉着黑湖山怪钻入床下,向缝中凝神望去,所见情形果于兰芝所说。蓝剑虹只是剑眉深锁,张啸天却咬牙切齿,脸上变色,好像立刻就要发作。他这神态,已然为蓝剑虹察觉,忙左手按住啸天右肩低声道:“看这农家几人的长像气派,不像是剪路强盗,再瞧那待毙的大汉,也不像商旅凡夫,莫非他们是江湖帮派,结有恩怨,现在抓到仇家,在这地穴中行刑,他们人多势众,且个个举止非凡,想必全都身怀绝技,为了避免麻烦,我们还是不要多事,即刻离此就是。”语毕,也不待啸天回答,转身从床下爬出。张啸天虽心有不甘,但剑虹所说的话,又不敢不听,随着和易兰芝二人也爬了出来,黑暗中各人摸到自己的行囊宝剑,悄悄的走出房门。在堂屋中摸了一阵,才摸到大门,但大门已被一块千斤巨石顶住。张啸天自恃力大,双手按在石上,用尽平生之力,推了几推,无奈巨石过重,未能移动分毫,啸天心中正在暗暗叫苦忽然火光一亮,蓝剑虹等三人,同时一惊,转身看时,只见张明熹手捧烛台,卓立厅中,面上现出微微笑意张啸天哪里能忍,一按背后牛角弓身机纽,牛角巨弓变成一根丈余钢鞭,抖的笔直,一招“猛龙抢珠”向张明熹兜头扫去。蓝剑虹见事弄糟,叫声:“不好”好字余音未落,张明熹人已不见,陡闻大门处,一声呵呵大笑,蓝剑虹等回身一望,见张明熹已立门侧,左手端着烛台,烛芯火舌依然熊熊,右手则顶着巨石,用力一推但见千斤巨石往门侧一滚,张明熹打开大门,笑道:“诸位要走,请便吧”张明熹闪身避鞭,一只手移石,只惊得蓝剑虹、易兰芝、张啸天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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