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他已毫不吝啬地准备为仇恨付出自己的性命
他如此匆匆地离她而去,只是因为他对这场战争已无胜利的信心,他不愿再见伶伶孤独漂泊下去
是以他故作冷淡,匆匆而去,那么他自己纵然失败身死,宫伶伶也仍可继续在“帝王谷”好好地生存下去
穿出曲廊,转目四望,突见松林中急地掠出一条人影,挡在展梦白身前,冷冷道:“我在这里”
只见这人影满身锦衣,身量颀长,苍白而清俊的面容上,带着一份孤傲冷削之色,彷佛未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他冷冷瞧了展梦白一眼,道:“你还记得我么”
展梦白冷笑道:“粉侯花飞我自然认得你。”
他想起“一剑千锋”宫锦弼临死前的惨状,心头但觉怒火上涌,大声道:“只是我想不到你还有脸来见我”
“粉侯”花飞面色铁青,缓缓道:“你说什么”
展梦白怒道:“欺凌残弱,毒计伤人,你自己做出的事,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还用我说”
花飞闭紧双唇,一言不发,眉宇间杀机渐露
萧曼风忽然轻轻一笑,挡在展梦白身前,娇笑道:“小飞,你几时回来的,也不通知我一声,好教我去接你。”
花飞冷笑道:“我早已回来了,你却正在密室中和这鬼混,只怕早已将我这丈夫忘得乾乾净净了”
展梦白暴怒道:“你说什么”
萧曼风一手挡住了他,面上依然带着笑容,缓缓道:“小飞,这话是你说的,你可不要忘记噢”
花飞大声道:“自然不会忘记”
萧曼风道:“好,等我回来,再和你”
花飞厉声道:“你要到那里去”
萧曼风道:“我要带他去见爹爹。”
花飞道:“慢着,有我在此,他那里都不能去了”
萧曼风微笑道:“我偏要带他去,你难道宰了我不成”
花飞呆了一呆,面上突地露出一种惊恐之色。
口色已偏西,松林间这曲折的长廊,是阴森而黝黯的巨大的廊柱,更在长廊里投落了无数道沉重的阴影
风过松林,声如悲鸣
长廊的尽头处,突然冉冉现出一条幽灵般的人影。
她缓缓地,无声地移动着脚步,走过一道又一道阴影,她苍白的面色,在阴影中,忽而现出,忽而隐没
然而,她那一双发光的眼睛,却始终瞬也不瞬地望着花飞,目光中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冷静得骇人
“粉侯”花飞却不再冷静,大惊道:“你你还没有死你你你怎会来到了这里”
宫伶伶仍然静静地凝注着他。
萧曼风道:“是我将她带回来的”
花飞变色道:“什么你竟将我仇人的孙女带回家里”
萧曼风轻轻皱眉,道:“他爷爷原来是你杀死的,你为什么杀他唉你惹祸未免也惹得太多了”
话未说完,宫伶伶已走过了她与展梦白,走到花飞面前,眼神仍然是出奇的空洞,面色仍然是出奇的冷静
花飞却情不自禁,退了半步,眼睛望着萧曼风,大声道:“你将她带回家里,还不如带条毒蛇回家好些”
萧曼风却连望也不望他一眼,轻轻举起了伶伶的手,柔声道:“伶伶,乖,不要和他说话,到二阿姨那里去”
宫伶伶木然点了点头,木然道:“我知道我现在还打不过你,但总有一天,我要复仇的”
花飞面色大变,宫伶伶却突地转身奔出
萧曼风摇头轻叹道:“这孩子”
花飞望着伶伶的背影,冷笑道:“好笨的小丫头,我还会等到那一天么,我难道不会先宰了你”
展梦白厉喝道:“你再说一遍,我此刻便宰了你”
花飞仰天狂笑,道:“你莫要以为有人撑腰,便张牙舞爪起来,像你这样的小辈,少爷我还未放在眼里”
展梦白怒道:“好,你你”他大怒之下,反而说不出话来,脚步一滑,斜斜跃向花飞
萧曼风一把拉住了他,缓缓道:“你要不要去见我爹爹”
展梦白长长吐了口气,胸怀平伏了下来,帑力转过目光,不再去望花飞,沉声道:“去吧”
萧曼风面向花飞,缓缓道:“我此刻带他走了,你若要拦上一拦,就有人要下不了台了”
花飞也长长吐了口气,道:“去吧”
萧曼风微微一笑,道:“在这里等着我,我就回来”
她领着展梦白穿出松林,走上石路,留下花飞面对着阴森的长廊,思忖着阴森的毒计
石路上仍然看不到人踪,平滑乾净的石板,看来仿佛终年都没有走动,玉一般曝露在偏西的阳光下。
展梦白突然担心起宫伶伶的安危,停下脚步。
只听萧曼风笑道:“有二妹保护,还有谁敢欺负她”
展梦白暗叹一声,忖道:“这女子果然聪明,竟能猜得到别人的心事”当下放开脚步,向前而行。
萧曼风也不再说话,默默地走在展梦白身侧,她虽能猜中别人的心事,自己的心事却不愿让人知道。
两边屋宇,渐渐疏落,石路彷佛已到尽头。
突听身后响起一阵尖锐的呼声,道:“曼风,将那小子带回来”
尖锐的语声,有如长鞭划空,慑人心魄
萧曼风面色大变,口中应道:“来了”手中却拉起展梦白的衣袖,轻轻道:“快,不要让她追来”
展梦白道:“你不怕”
萧曼风道:“我答应了你,死也要带你去的”
展梦白呆了一呆,已被她拉人道旁松林,穿过忪林,前面现出一道清澈的流泉,几座玲珑的假山。
流泉来自山上,有如天绅倒挂,奔腾而下,飞珠溅玉,其声琮,一阵阵清冷的寒意,沁人心脾。
萧曼风指着流泉旁一间依山而建的小小楼阁,道:“爹爹就在里面,你快去吧,我去应付那边”
话声未了,她已轻灵它转身而去,展梦白望着她烟一般的身影,暗叹忖道:“好一个奇怪的女子”
然后,他霍然转身,走向小阁。
只见这小阁顶有八角,外观如亭,只是四面门窗紧闭。
仔细望去,才发现这小阁的一面紧紧连在山壁上,里面彷佛挂着珠,透不出半点动静
雕花窗棂间,蒙着淡黄的绢纱,八角飞檐下,挂着黄金的响铃,随风而动,与飞瀑流泉争鸣
蔓草,青松,飞瀑、藤萝间,建着这一座精致玲珑,黄金为顶,白玉为阶的小小楼阁,望之当真有如天上。
但展梦白到了这里,心情却有如扯紧了的琴弦,紧张已极,只因他的生死荣辱,在刹那间使要断定
他立在玉石阶上,静静地默立半晌,调匀全身真气,他已准备将所有潜力,在今日一役中孤注一掷
他取出了怀中黄衣人托他带来的书信,急伸手掌,敲响了门上黄金的门环,大声道:“展梦白专程前来”
话声未了,门已缓缓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