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梦白道:“不必”
萍儿歪着粉颈,眼波四转,笑道:“相公可要萍儿为相公奏一曲,还是要萍儿陪相公下盘棋”
展梦白道:“不必,不必”
萍儿轻轻皱起了眉,面上突然泛起胭脂般的红雾,垂首道:“相公可要可要”咬了咬牙,住口不语。
展梦白赶紧大声道:“不必不必”
萍儿霍然抬起了头,低颦着眉,幽幽道:“相公什么都不要,要萍儿为相公做什么呢”
展梦白还未答话,却见她目中竟已流出了泪珠,双肩耸动,仿佛心里甚是悲痛,不禁大奇道:“你哭什么”
萍儿啜泣道:“相公为何不要萍儿侍候”
展梦白苦笑道:“你为何定要侍候我”
萍儿垂首道:“女人天生便是侍候男人的,相公不要萍儿侍候,萍儿心里自然就难受的很。”
展梦白听得这种言论,倒不觉呆了一呆,方自苦叹道:“萍儿姑娘,你你还是回去吧”
萍儿身子一震,突然放声痛哭起来,展梦白遇着痛哭的少女,实在不知所措,也不知该如何劝她
只见她哭了半晌,抽泣着道:“相公嫌萍儿生得丑么”
展梦白苦笑道:“你那里生得丑。”
萍儿道:“相公可是嫌萍儿身子不乾净,萍儿虽然出身在在那里,但身子直到今天还是乾净的”
话未说完,脸又红了。
展梦白又呆了一呆,寻思半晌,方自正色道:“这就是了,你本是乾乾净净的身子,为何不乾乾净净地回去,他日遇着个知心之人,好生结为夫妻,这样于你于我都好。”
话到这里,他想好的词虽已说完了,但却自觉这番话说的义正词严,情理兼顾,萍儿绝无理由不听的。
那知他说完了话,萍儿却哭得更伤心了,翻身伏在锦褥上,痛哭着道:“不,不,我死也不走”
展梦白怔了半晌,缓缓道:“你不走只有我走了”
萍儿突然翻身坐起,瞪大了眼睛,瞪着展梦白,大声道:“相公若走了,萍儿立时就死在这里”
展梦白又是惊奇,又是气恼,亦自大声道:“我与你素昧平生,今日才见,既非旧交,又无情感,你为何定要跟着我”
萍儿道:“富大爷花银子将萍儿买来,为的就是要萍儿一辈子跟着相公,一辈子服侍相公”
展梦白道:“但但我不要也不行么从今日起,你便是自由之身了,这本是可喜可贺之事,我先贺你一杯。”
他想尽办法来说,那知萍儿却根本不听他这套,反而又痛哭起来,道:“我若走了,日后还有脸见人么”
展梦白道:“为何无颜见人了你还了自由之身,正正当当的做人,昔日你那些朋友,都该无颜见你才是。”
萍儿摇头道:“相公,你错了。”
展梦白忍不住气道:“明明是你错,怎会是我错了”
萍儿流泪道:“别人若知道相公将我赶走,一定会笑死我了,我只有只有此刻就死在相公面前。”
展梦白惊道:“你怎能死在这里”
萍儿破涕一笑,道:“相公不忍教萍儿死,萍儿就留在这里了”接起展梦白的茶杯,竟转身又去倒茶了。
展梦白怔在那里,暗中叫苦:“这些烟花少女的心念,当真教常人听了哭笑不得,早知如此,我宁可饿着肚子走了”
他虽能纵横江湖,此刻却一筹莫展,呆坐了半晌,方自叹道:“你既不愿回去,我便将你带到镇江。”
萍儿颔首道:“好。”
展梦白沉着脸道:“但到了镇江,你却要自己走了”
萍儿道:“好”
展梦白道:“你莫要只管口中说好,耳里也要听清楚了”
萍儿娇笑道:“相公只要教萍儿留下,什么都好”
展梦白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突听外面那赶车的老头子在吃吃地偷笑,展梦白又好气,又好笑。
他只当这老儿真的半聋,那知这老儿耳朵却尖的很
但这年老成精的老头子赶起车来,却当真无愧有数十年的经验,这一路上,车马几乎未曾停过。
只因他坐着赶车时,也一样能回复疲劳,这种数十年来经验积成的工夫,确非常人能及。
车上有美酒,有腊味,也有绝不变味的硬面饽饽。
过着镇,那老头子还下车添些新鲜果蔬,但车子却绝不在镇中多所停留,更从未打尖投店。
展梦白也咬定牙关,不到深夜,不至旷野,绝不下车。
萍儿在车上自是千依百顺,言笑承欢,展梦白虽不及乱,但在这一段行程中却也享尽了温柔。
虽然有时他听到车外的马蹄奔腾声,剑匣击鞍声,也不禁暗暗猜测,这纵马而过的骑士是什么人
又有时他饮了两杯闷酒,顿觉胸中积郁,无可发,恨不能纵身而出,寻两件人间不平事来发发
但是他却终于都忍住了。
他只是静坐练功,卧读诗书,有时听萍儿清奏一曲,有时与萍儿对奕一盘,有时隔窗与那老儿扯些闲话。
他渐渐发觉,这老儿见闻的渊博,也渐渐发觉了萍儿的天真,他再也想不到这竟是如此一段奇异的行程。
但这段多采多姿的奇异行程,却终于给束了。
车到镇江
展梦白精神大振,热血奔腾,萍儿却垂下了头,道:“相公已到了么”
展梦白含笑点头。
萍儿道:“相公要将萍儿安置在那里”
展梦白一呆,道:“我我不是早已与你说好了么”
萍儿轻轻点了点头,垂首道:“那么,萍儿就此走了。”擦了擦眼泪,又道:“萍儿的衣服,也可带走么”
展梦白道:“还有橱里的银子。”
萍儿又点了点头,一面拭泪,一面收拾,那老头子也在外面长吁短叹,又道:“萍儿姑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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