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她的悼念里。
她的爱。
她的失落。
这些思绪孤单寂寞到难以承受,她不得不在楼梯口停下脚步,握住扶手,做几次深呼吸。
敲门声吓了她一大跳,让她的心跳瞬间狂飙。
泰瑞莎转身瞪着大门,闯进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敲门声其实是她想像出来的。
凌晨四点五十分。
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种时间
第二次敲门声。比第一次响亮许多。
她光脚穿过走廊,踮着脚尖从窥视孔往外看。
在前廊灯光的照耀下,她看到一个男人拿着一把伞站在门口。
他很矮。光头。遮雨棚下的脸只剩一个面无表情的影子,他的黑西装不禁让她胸口一紧,难道是带来伊森消息的联邦探员不然的话,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时间来敲门
可是他的领带不对。
蓝黄相间的条纹。联邦探员绝不会选这种领带,太流行,也太招摇了。
透过窥视孔,她看到那人又伸出手,再敲了一次门。
布尔克太太。他说,我知道我没吵醒你。几分钟前,我还看到你站在厨房水槽旁。
你有什么事她隔着门说。
我需要和你谈谈。
谈什么
谈你先生。
她闭上眼,再睁开。
男人还站在外头,她的脑子完全醒了。
谈我先生什么她问。
如果我们能坐下来,面对面谈,会比较容易一点。
现在是半夜,我根本不认识你。我绝不可能开门放你走进我们家。
你不会想错过我要讲的话的。
那么就在门外告诉我。
我不能那么做。
那么明天早上再来。我们明天再谈。
如果我离开了,布尔克太太,你就不会再看到我了,相信我,对你和班恩来说,那将会是个大悲剧。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图。
滚出去,不然我要报警了。
那人把手伸进大衣口袋,掏出一张拍立得相片。
他将它擧到窥视孔前,泰瑞莎一看,整个心都碎了。
照片上的伊森躺在不锈钢手术桌上,医疗蓝光照耀着他赤裸的皮肤。他的左脸严重瘀血,看不出来是生是死。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回过神来,双手已经把门链拿下,门闩拉开了。
泰瑞莎打开门,男人收好伞,将它斜靠在砖墙上。在他身后,冰冷的雨不断下着,犹如在为沉睡中的城市配上水流的噪音。一辆黑色宾士豪华客货车停在邻居门前的马路上。她没在社区里见过这辆车,心里不禁怀疑那是不是他的
大卫碧尔雀。男人一边说,一边要和她握手。
你对他做了什么泰瑞莎问,故意忽略他伸出的手。他死了吗
我可以进来吗
她往后退了一步,碧尔雀跨过门槛,他黑色牛津鞋上的雨珠闪闪发光。
我可以把它们脱掉。他指着鞋子说。
不用了。没关系。
她领他走进客厅。泰瑞莎从餐桌旁拉了一张直背椅给他,自己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你今天晚上在家里举办派对吗
庆祝我丈夫精彩的一生。
听起来很不错。
突然间,她觉得累极了,觉得她头上的灯怎么这么亮,亮到她的瞳孔受不了。
为什么你会有我丈夫的照片碧尔雀先生
这无关紧要。
对我来说却很重要。
要是我告诉你,你丈夫其实还活着呢
有十秒钟的时间,泰瑞莎连呼吸都忘了。
耳朵里只有洗碗机的噪音、雨打在屋顶的滴答声,还有她心脏碰碰跳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是谁她问。
这也无关紧要。
那么我怎么知道可以信任
他举起一只手,黑色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最好安静听我说。
你是政府派来的吗
不是。不过,就像我说过的,我是谁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即将告诉你的事。
伊森还活着
是。
她的喉咙一紧,声音哽咽,但很快镇定下来。
他在哪儿她只能挤出气音。
碧尔雀摇头。我可以坐在这儿,告诉你所有的事,可是你不会相信我的。
你怎么知道
经验。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我,我先生在哪里
对,而且如果你再问一次,我就会站起来走出你家大门,你将再也不会见到我,换句话说,你再也不会有机会看到伊森了。
他受伤了吗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胸中紧压而纷乱的大量情绪。
他没事。
你要钱吗我可以
伊森没被绑架,我也不是来要赎金的。这件事和钱没有关系,泰瑞莎。碧尔雀移动身体,坐在椅子边缘,透过仿佛能看穿人心、极具智慧的黑眼珠看着她。我要提供给你和你儿子一生仅有一次的机会。
碧尔雀将手伸进他外套的内袋,小心拿出两支半英寸高的试管,里头装了透明液体,放在咖啡桌上。两个小小的软木塞尽责地阻止液体流出。
那是什么泰瑞莎问。
团圆。
团圆
和你丈夫团圆。
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我不是在开玩笑。
你到底是谁
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名字。
嗯,你的名字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你期望我做什么把它喝下去,看看会发生什么事吗
你可以拒绝,我无所谓,泰瑞莎。
试管里装的是什么
药效很快、药力强大的麻醉剂。
然后我醒来时,就能奇迹似地和伊森团聚
过程会比你说的复杂一点,不过,基本上,是。
碧尔雀转头凝视窗外,然后将视线转回泰瑞莎身上。
快天亮了。他说:我需要知道你的答案。
她拿下眼镜,按摩着自己的双眼。
我现在头脑不清楚,没办法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