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少君站在庵门外,脸色发白,他定了定神,突然厉声道:“书玉,传令下去,大伙儿一起闯。”
柳书玉那里答应一声,扬声传了令。
庵门里那中年比丘摇了头:“看来施主是还不死心,也罢,上天有好生之德,出家人岂敢轻易杀生,困困他们让施主见见厉害吧。”
柳书玉令是传了,站在庵门外也看得清楚,九位堂主跟成天化先后从各处掠进菩提庵里,但进了庵之后却像石沉大海一般,未再有半点声息。
任少君心头震动,忍不住高声叫道:“天化,你几个怎么样”
没人答理,没有反应。
任少君又叫了一声,仍是枉然。
任少君何曾碰见过这种事,他不由暗暗大懔,也不由心头火起,回手向后一招,沉声说道:“妹妹过来。”
任梅君拧腰掠了过去。
任少君眉腾凶煞道:“咱两个联手试试,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道行。”
任梅君双眉扬得高高地,微一点头,立即抬起一双柔荑向着庵门缓缓推了过去,任少君跟着照样施为。
庵门起了一阵旋风,但转眼间已无影无踪,只听那中年比丘淡然笑道:“长眉老道那左道旁门之术岂奈我何,你兄妹未免太不知进退了。”
她那里话声方落,任少君兄妹俩的身子突然往前一倾,接着起了颤抖,很快地额头上也见了汗,尤其是任梅君,简直是浑身香汗淋淋。
半晌过后,任梅君一袭劲装湿透了,任少君脸色也从煞白转为铁青,看上去怕人
就在这时候,他两个身子往后一仰,砰然两声,一起坐在了地上,庵门里那中年比丘淡然开了:“如何,施主”
任少君有气无力地道:“你知道我兄妹是长眉真人门下”
中年比丘道:“贫尼刚才不是说过么,二位知道的,贫尼都知道,而贫尼所知道的,二位却未必知道。”
任少君道:“你你究竟是哪位高人”
中年比丘道:“施主想知道么”
任少君微微点了点头道:“那是当然。”
中年比丘脸上掠过一阵异样神情道:“如果施主一定要问的话,贫尼自不便让二位失望,说来话长,早在四十多年前”
“四十多年前”任少君道:“你如今”
“施主,”中年比丘道:“贫尼今年快七十了。”
任少君吃了一惊,快七十了,那岂不跟他的爷爷一辈,看来这位比丘的修为已至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
他那里心念才转,身旁任梅君突然站了起来,神色凄厉地挥手叫道:“书玉,去砍些树来,我今天要烧掉她这座尼姑庵”
那老比丘慈眉一耸,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尼有饶人之心,奈何你没有一点息事之意,你满身罪孽,贫尼若不点破你的执迷,只怕日后你会自己毁灭自己,陷落万劫不复”
任梅君道:“老尼姑,你给我”
只听一声闷雷般沉喝自庵门内传出:“大胆,我若不看在你爷爷份上,今天我就把你毁在这菩提庵前”
任梅君一怔,道:“我爷爷,你知道我爷爷”
老比丘冷然说道:“傅侯英雄一世,怎么会有你们这不肖子孙。”
任梅君脸色陡然一变,任少君像被人打了一掌,翻身跃了起来,惊声说道:“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尼姑冷然一笑道:“你可知道当年除了郭傅两家之外,还有个胡家。”
任少君道:“我知道,我只问你是谁”
老尼姑听若无闻,又问道:“你知道胡家跟傅家是什么关系”
任少君道:“我也知道,你到底是”
老尼姑道:“你可知道胡家有个胡飘红。”
任少君大吃一惊道:“难道你就是”
老尼姑道:“贫尼就是那四十多年前的胡飘红。”
任少君心胆欲裂,转身要跑,任梅君魂飞魄散,也要拔腿,老尼姑适时一声沉喝:“好大的胆子,就是换换你两人的爹娘,没有我的话他也不敢走,跪下。”
任少君兄妹俩还真听话,身子还没转,却砰然两声跪倒了一对,任梅君跪倒便趴伏在地,颤声说道:“姨姥姥,您恕孙儿辈不知之罪
老尼姑冷冷说道:“你两个眼里还有我这个姨姥姥么”
任少君道:“您开恩,孙儿辈不知道是您”
老尼姑道:“要知道是我,也就不敢来了,是么”
任少君道:“您明鉴”
老尼姑道:“这现在告诉你兄妹,就是你兄妹不上老爷岭来,时候一到我也会去找你兄妹的。”
任少君道:“您找孙儿辈是”
老尼姑道:“问问你两个是不是还记得你爷爷的遗嘱。”
任少君道:“姨姥姥,那不怪孙儿辈”
“怪谁,”老尼姑道:“怪你两个那不肖的爹。”
任少君道:“事实上他老人家交待”
“我知道,”老尼姑道:“我比你两个清楚,当年我保住你爷爷一条性命,唯一的条件就是傅家人不再沾官家事,你爷爷也能保守自己承诺,临终还交待你爹,傅家子孙不许再沾官家事,谁知你爹不肖,傅侯归天不久,父亲尸骨未寒,便诱于美色在长眉老道的俗家师妹魔女任天香面前低了头,而你兄妹竟也听她的话投身长眉门下,更不惜以身换取左道旁门之学”
任少君失声说道:“这这您也知道”
老尼姑道:“这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目光投向任梅君,任梅君战栗低下头。
老尼姑接着说道:“大好女儿身你竟然不知珍惜,进而胡作非为,以色相诱人害人,你这还叫什么,对得起你爷爷在天之灵么。”
任梅君没说话。
任少君却道:“孙儿辈知罪,望求姨姥姥开恩”
老尼姑道:“要我开恩放你兄妹下老爷岭不难,你兄妹必须对菩提庵,当着我的面答应我几件事”
任少君忙道:“孙儿辈不敢说答应,你尽管吩咐就是。”
老尼姑道:“第一,下得老爷岭之后,立即脱离长眉门”
任少君面有难色,道:“姨姥姥”
老尼姑道:“怎么,不肯么”
任少君忙道:“孙儿辈不是不肯,只是您知道,我爹”
老尼姑道:“我知道,你爹他仍执迷不悟,我自会找他去,现在我问你,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爹的”
任少君道:“孙儿辈不敢不听您的。”
“那就好,”老尼姑道:“第二,解散黑骑会,从此不得再沾官家事。”
任少君没说话。
老尼姑道:“你听见了么”
任少君忙道:“孙儿辈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