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孤山镇的上空早已阴云密布,于化隆做此安排,李茂并不介意。但他也不肯就这么把城防营拱手相让,张琦、夏纯离开城防营后,他把张栓派去营中做了护军虞侯,监察军纪。张栓自留在曹州后,一直都在做些杂务,对军旅之事几乎一窍不通,不过李茂相信只要他肯用心,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入角色,张栓的可塑性很强。
于化隆对李茂的这个安排没有异议,他相信李茂是个聪明人,更对马和东、陈兰二人充满信心。
一日李茂接到苏卿从洛阳捎来的一封家信,苏卿在信中告诉李茂她在洛阳找到一位名医,事情很快就会有眉目。这是一句暗语,所代表的意思是夫妻俩在鸳鸯帐里约定好的,外人难窥深浅。
李茂不惜更改自己亲手拟定的孤山镇整体规划来捞钱,吃相之丑陋连他自己都觉得汗颜。他是喜欢钱,从小就爱,却从未想过会如此昧着良心,不择手段,促使他疯狂的原因,是他对孤山镇未来的绝望和对官场酷烈倾轧的深深恐惧。
他的计划是在风暴来临之前捞他最后一把,去洛阳做个富家翁,相比郓州,洛阳毕竟是大唐的东都,多少还是要讲点王法吧。
李茂让苏卿借看病为由去洛阳打前站,苏卿到了洛阳后托亲故在温柔坊购置了一所宅邸,把从孤山镇搜刮来的百万家私分作三份,一份存入柜坊,一份挖洞深藏,一份投资实业,在邻近的南市投资绸布庄。
以苏卿的精明干练,把家产交给她保管,李茂是十二万分的放心。
得知苏卿已在洛阳站住脚,李茂的心踏实下来。孤山镇的形势怎么发展,他无力掌握,但只要有了这个退路,江湖再怎么险恶也险恶不到他的头上了,李茂想好了,形势果然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就辞官不要,一走了之,去洛阳做个富家翁。
绞尽脑汁捞来的三十万贯家私足够他享用几辈子了。
第100章玫瑰色的梦
因为晚上和军院的几位副将喝了点酒,现在他一点睡意也没有,回到书房,顺手拿起了一本六韬,只翻了两页,就再也看不下去,于是取了随身佩刀走出内院,青墨的厢房里传出一阵轻微的鼾声,这小哥近来跟城防营的一个老军学习刀术,三更末就要起床,夜里向来睡的早。
李茂没忍心去叫醒他,本想叫上摩岢神通,走了两步又改变了主意,索性再回书房,换了身粗布麻衣,放下佩刀,只带了一柄防身短匕。
孤山镇实行宵禁,而且十分严格,不过宵禁的时间从亥时开始,此刻距离亥时还有一刻钟,李茂此行的目的就是检查一下宵禁的执行情况。
一刻钟前,街面上还热热闹闹,现在却明显冷清了下来,摆摊的商贩正收拾家伙准备打烊,行人笼紧衣帽行色匆匆。
没人去注意衣着寒酸,孤独行走在夜色中的李茂。这样的感觉让李茂很不舒服,本质上说他是一个喜欢热闹,羡慕浮华的人。
孤山镇有五座城门,东南西各一座,北城有两座,其中一座为军院专用,只通军马,不给民用,也不归城防营管。
北门内的空地上摆着一个馄饨摊,两个守卒坐在摊边慢悠悠地吃喝着,馄饨摊的老板因有官军撑腰,也就没把即将到来的宵禁放在心上,仍然心安理得地做着他的生意。
一股闷热的气体从李茂的鼻孔里喷出来,他没有吭声,转身离去。
东门内也有一个馄饨摊没收,身材圆滚的老板娘正和四五个守卒有说有笑,打打闹闹。
李茂皱起了眉头。
还没走到南门,宵禁的鼓声便从设在城局内的钟鼓楼上敲响了,听到鼓声,四面城门上的鼓也迭次响起来,街面上的行人、商贩行步如飞,一片忙乱。
李茂对孤山镇的宵禁一向抓的很紧,对犯禁者的惩戒也十分严厉,尤其是入秋之后,几乎达到了苛刻的地步。
严刑峻法下,李茂本以为自己亲自抓的宵禁会被很好地执行下去,但通过这次私访,他悲哀地发现,事实距离他的想象还有相当距离。
他站到街边的一棵槐树下,冷眼旁观身边的混乱,树是从城外山上移植来的成年大树,在城内落地扎根,已经枝繁叶茂。不过现在是初冬,除了满地的落叶,树上是光秃秃的。
夜寒侵袭,李茂的脚趾像被猫咬了一样难受,他向西打望,盘算着时间,那里本应该会出现一队净街卒的。
但现在除了寒风卷起的枯枝败叶,什么也没有。
又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李茂离开槐树,向东门内武侯铺走去。
武侯铺设在临街坊角,每铺额定驻扎城防营街卒六人,分三番执勤。入夜后,净街卒在四门内武侯铺集结,对向巡视界面。李茂现在站的位置距离东门武侯铺不足十丈,这个时辰净街卒应该已经出发,留守街卒则要提着灯笼站在街面,击示警。
但是现在除了风吹落叶的沙沙声,什么也没有。
东门武侯铺里盘着一盆炭火,七八个士卒正端着碗,吸里呼噜地在吃馄饨,热腾腾的馄饨汤流进肠胃,让人感受到春天的暖意,皮薄肉嫩的馄饨在口齿间化为美食,消解冬夜的寒冷,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这无疑是件很享受的美事。
一个新入行的小卒吃完一碗馄饨,不安地望了望黑黢黢的街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碗,拾起刀,拿起枪,站在了清冷的街上。他笼着手,缩着脖子,佝偻着腰背,不停地跳着脚,灯笼和竹筒都没有带,只将一杆长枪抱在怀里。
李茂距离他还有一丈远的时候,他才发觉。
“站,站住,什么人”小兵喝了一声,手脚忙乱去捉枪,手笼在袖子里太紧,加之心慌,半晌也没能抽出来。
“是我。”
李茂望了眼这个小卒,觉得有些面生,城防营一百二十多人,他个个都见过,所有军官和九成以上士卒的名字他都能叫的出来,可是眼前这个小卒他不仅叫不出名字,甚至怀疑从未见过面。
不得已他只能摸出随身的令牌,城防营每个人都有令牌,军官为铜质,士兵为木质,上面刻着名字和职位。城局使例兼城防营将,李茂也有一块铜牌。
小卒伸长脖子去看令牌,脸上渐渐有了巴结的表情,他不认识字,不过他知道凡有铜牌的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官长。
“请长官稍候,我去叫我们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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