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正走,一条铁链凌空而至,正向他的脖子套来。李茂闻声分辨方位,闪身后退。
宿醉之后,身法不及往日灵巧,竟一头撞在了廊柱上。
一条铁链走空,另一条又劈空而至,这回是卷他的脚裸。李茂跃身向窗户撞过去,意图借助背部的力量撞开窗棂,撤进屋内。
对手已经布设好了罗网等着他,正面对抗怕要吃亏。
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钉在廊檐下的承重柱上,嗡然作响。
对方有弓弩,李茂立即放弃抵抗。
四条铁链如巨蟒腾空,分别缠住他的脚腕、手腕,力道把握的刚刚好,来者都是高手。
四条大汉各拽着铁链的一头,想把李茂拉倒,却发现他们在扯一条生根的铁柱,丝毫扯拽不动。一群甲士随之围拢过来,数十杆铁枪密密麻麻地组成枪筒阵,将李茂困住。
一名军将健步而来,喝了声:“助手。”
众人持枪凝视,依旧虎视眈眈,远处的弓箭手也严阵以待,并无丝毫松懈。
“你就是李茂”
“你们是什么人”
“散骑常侍李淆昨夜被人刺杀,凶案现场有你的玉佩,跟我去神策狱走一趟。”
“神策狱,你们可有诏书”
神策军中设有独立的法司、监狱,代行军中司法,奉诏时也可审讯涉官案件。
李茂和李淆都不在神策军籍,若无诏书,神策军便无权过问。
“少废话,跟我们走”年轻军将恶狠狠地叫道。
李茂审时度势,决定先服个软,若是不走,他们极有可能以拒捕为名,将他就地格杀。
神策军士卒给李茂上了全副镣铐,用黑头套罩了头,簇拥着出了平康里。
时当辰时,夜生活丰富的平康里此刻尚在睡梦中,故而没有惊动多少人。
外面很冷,李茂衣着单薄,冷风一激,他彻底清醒过来。
李淆死了昨晚他还好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命就没了
自己的玉佩
作为男子常用的饰件,李茂的玉佩多的是,名家巧手耗尽心血雕琢的上等色,街头上一贯钱两块的大路货,加在一起十几二十块总是有的。
李淆在宅中被杀,自己的玉佩遗落在现场,不必说这是有人在构陷自己。
绑架李淆的事虽然做的隐秘,却远非天衣无缝。淄青驻上都进奏院里除了林英和陈元,一定还有其他铜虎头的人。
铜虎头内派系庞杂,很难说自己的行动不会被泄露出去。
那么李淆的死很有可能跟铜虎头有关,极有可能是李师道那边杀了李淆栽赃自己。
这个人显然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不仅如此,还成了祸根,不如一劳永逸地除去。在京城长安刺杀一名三高官是要冒大风险的,尤其像李淆这样身份特殊的人。当然如果能把脏水泼到对头的身上,那就最好不过了,不仅能隐藏真相,保护自己,还能搂草打兔子,顺道捡个便宜。
这实在是笔很有赚头的买卖。
这个逻辑很耐得住推敲。李淆死里逃生,已成惊弓之鸟,除了李师道那边的人,他还能信任谁,他会让一个陌生人堂而皇之地走进自己的宅邸,和他促膝谈心
传说中那些飞檐走壁、杀人于无形的高手刺客呢,他们要的是名利双得,李师道或许能出的起钱,但一个坐吃等死的闲官却入不了他们的眼。
至于一般的刺客,张治、郝金忠皆非易于之辈,吃一堑长一智,又岂会再掉以轻心。
李师道杀人嫁祸,这个李茂并不感到奇怪,他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令他惊讶的是在淄青被李师古压的死死的李师道,竟会有能力调动神策军为其所用
李茂有些自责,为自己的大意,更是对李师道刮目相看。
一行人刚走出平康里北门就被一队红袄军士拦住了,神策军服饰以黑色为基调,整个禁军莫不如此,在长安着红袄的军卒只有名义上隶属金吾卫,实际归京兆府调遣的京兆逻卒。
“某奉京兆府尹大令,带嫌犯李茂过堂。”
一名绿袍官手持京兆府正堂竹签,向神策军要人。
“笑话,神策军的事几时轮到你们京兆府来管了”
“李淆、李茂并非神策军人,若无诏书,就请小将军放人。”
“我奉令办差,恕不能从命。”
“那就得罪了。”
绿袍官阴着脸举起了令签,隐蔽在四周街角的数百逻卒呼啦啦地围拢过来,腰悬刀,手持枪,张弓搭箭,剑拔弩张。
神策军卒不过三十人,被数百逻卒围住,神情有些惊惶。
神策军卒仗着北衙禁军的身份,在长安城横行无忌,与京兆逻卒屡次发生冲突,神策军卒若吃了亏,便呼朋唤友公然冲击京兆逻卒军营,喊打喊杀,京兆逻卒若是吃了亏,却不敢踏足神策军营半步,由此京兆逻卒对神策军卒恨之入骨。
为了平息京兆逻卒怨气,宫中特意降旨严禁神策军士冲击京兆大营,京兆逻卒将圣旨摆放在辕门口,每有神策军卒追来,便宣读一次圣旨,以此为护身符。
今日京兆逻卒人多势众,若借机暴打他们一顿出气,那便是白挨打了,神策军卒不免胆颤心惊。他们中有人认出那绿袍官正是京兆府司法参军钟炼,便悄悄提醒统军校尉李航:“是铁面炼,不好惹。”
李航自然听过钟炼的大名,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是骑虎难下,有些抹不开脸。
李茂在马上笑道:“都是天子爪牙,有话好好说,莫要因我伤了和气。”
钟炼和李航各自横了他一眼,李茂此刻酒已醒,见京兆府和神策军为自己当街对峙,见有机可乘,便故意出言挑唆。
gu903();李航硬着头皮把佩刀举起来,喝令道:“军令如山,谁敢挡路,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