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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两步追上凌波,伸手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道:“等这场决战尘埃落定,随我一起回塞北吧。”

他也说不清楚是在哪一个瞬间做出的决定,似乎只是某一个动念,又似乎在许久之前就放入了心底,不论哪一种,至少说出口之后的此刻,他并不感到后悔。

话音落下的刹那,凌波一僵,所有的思绪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似的,只有一片茫然。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念头,却是问他此话当真,但这样的想法却只会让她更加悲哀。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分别呢

凌波很久都没有回答,心中寒冷如冰,却又沸腾如水。真是讽刺,她倒是不用再担心无法假装平静了。

龙溟也注意到了不对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么了”他想要转过去看看她的表情,可凌波却倔强地转过身子避开。

“没什么。”她的语气平板,不带情绪,却有一丝极力克制的颤抖,“你有你的故土,可你忘了我也有亲人、也有师门吗”

正文章四十一黄雀在后7

这正是龙溟预期的答案,自然不会有所怀疑。

他知道,虽然不常挂在嘴边,但凌波对师门的感情是极其深厚的,特别是还有自小相依为命的妹妹在。要她放弃这些,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不去考虑那个对她来讲更加残酷的真相,也并不容易。

思及此,他不由叹了口气:“我明白这之于你是一项艰难的选择。”

可是,他同时也十分确信,凌波的心里并非没有自己,那么还有什么理由放弃呢他们之间有许多分歧,也有许多并不简单的问题,可是他们也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和解决,不是吗

龙溟沉吟良久,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斟酌着说道:“一切会好起来的,你同你的亲人,未必没有再会的机会。”

他从来没有必须要把谁赶尽杀绝的执念,只要对方不会过度与他做对。说不准哪一天,蜀中迟早是夜叉的,那么蜀山之人,不也是他的子民吗

凌波彻底呆住了,倏地回过身,怔怔地看着他。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江南江北和平相处,会有这样的可能吗

“怎么,你不信”龙溟十分郑重地开口,“我许下的承诺,是一定算数的。”

凌波有一瞬间不由自主地相信了这是真的。

“空口白话,确实没有说服力。”龙溟沉吟道,“按我家乡的习俗,要紧的约定都要有信物才行。”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入凌波的手中。

凌波摊开手掌,手中横放着一只细长圆润的骨哨,由于年深日久,它的棱角已被磨得十分圆滑,原本的乳白色也变得褐黄发灰。

龙溟合起她的手掌:“这是我小时候亲手做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留在我身边最久的。”

“我”凌波紧紧握着这枚还带着体温热度的骨哨,想要推拒,可他的手握得很紧,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龙溟收回手,一副大势底定不需再议的架势,转身向来路行去,“走吧,该回去了。”

“等一下”不要去凌波吓了一跳,险些脱口而出,内心激烈地挣扎起来,面上的表情却愈发呆愣,仍然维持着紧紧握住骨哨的姿势。

龙溟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样子,忍不住促狭地笑了:“我倒是不介意多留一会儿。可是,你不怕回去晚了,凌音道长要生气”

“我可是”凌波张了张口,最终仍是移开了视线,嗫嚅道,“我还没有答应。”

龙溟挑眉,上上下下地把她打量了一圈,那目光令凌波赶到一种忐忑。他走了回来,点点头:“不错,我差点忘记。”话音未落,他突然出手,抽走了凌波头上的发簪那也是她身上唯一的装饰,看起来也是一件老物。

凌波“啊”地一声,只觉得挽住的发髻一松,一头青丝如瀑布一般垂了下来,一时间竟不知应该先夺回被无辜劫走的发簪,还是护住随风飞舞的头发。

龙溟笑吟吟地看着她,举了举手中的发簪:“交换了信物,约定就正式成立了。”

“你”尽管在这样的情形下,凌波还是红了脸,张口结舌,“哪有人像你这样”

可龙溟却只是若无其事地把发簪收入怀中:“这簪子我看你时常戴着,想来也是心爱之物。你若是舍不得,待约定实现之后,我再还你。”顿了顿,改口道,“我再亲手为你戴上它,如何”

凌波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听起来一副有商有量的语气,可是她有反驳的余地吗难道还能大打出手地抢回来

龙溟本来也没期望她回答,见她还呆呆地握着骨哨,不由得笑道:“好了,你也快收起来吧。”他轻声说道,仿佛在念着某种咒语一般,“越是随身带的久的物事,越是牢不可破的约定。”

凌波怔了怔,“定情信物”四个字不期然地闪现,脸上再度飞上了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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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溟看着凌波迟迟没有收回的手,脸上依然维持着笃定的笑容,可是对于她的答案,心里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能想象她的犹豫,而她也确实表现了出来。

更何况,夜叉与关陇义军的决战已经近在眼前,当两军刀兵相接的时刻到来,他就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到得那时,真相大白,一切的欺骗与利用都将毫无遮掩,凌波又会如何抉择呢

虽然从没有说出口,但对于他们之间的情谊是否能够撑得过这一次冲击,他是没有任何把握的。所以今夜,他才会半强迫地逼她做下这样的约定,或许在那一刻到来时,就可以多一项筹码。

“凌波,”龙溟十分郑重地说道,“无论今后发生什么变故,你一定要相信我今天说的话,都是真的。”

凌波一震,只觉得心中陡然一凉,字里行间隐藏的真相忽然把她拉回了现实,就好像从高空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她倏地攥紧了手中的“信物”,轻声问道:“会有什么变故”

龙溟静默了一瞬,云淡风轻地一笑:“呵呵,人生无常,总是充满变故,谁能说的准”

凌波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果然,他早已安排好了行动,想必也是摩拳擦掌地要把“敌人”一网打尽吧。堵在胸口的情绪一下子消失了,好像心口忽然空了一大块,茫茫然没有着落。但反而无比轻松。

“好。”凌波淡淡一笑,“上官公子说过的话,凌波总是信的。”原来,若无其事地说出违心之言也没那么困难。

“我们走吧。”她收起骨哨,上面依然带着余温,却似乎再也没有一丝暖意。

龙溟微微皱眉,凌波的话让他的心里升起一股异样,但很快便又释然,对于她来讲,自己可不就是“上官公子”么这么一想,忽然有些期待能以“龙溟”的身份与她相处的那一天。

他们一前一后地往芮城走着,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得很慢。

龙溟觉得凌波一定有许多思绪需要消化,自己的言语甚至目光都会对她施加压力,倒不如默默地跟在后面,留给她一个空间。

他的体贴确实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凌波的麻烦,但却丝毫无法减轻她心里的负担。她有很多次都想要掉头走开再也不回芮城,但又不断地阻止了这份冲动。然而这条路并非没有尽头,并没有留给她多少余裕来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