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
点苍一派,以剑法见长,闻名天下。
点苍剑派乃是江湖第一大剑派,上一任掌门张闻道十五岁便已名扬天下,十六岁执掌门户,成为点苍掌门。
当时武林之中,颇有异词,只因他们对由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来接任一大宗派的掌门,心中不服。
张闻道年少气盛,见众人轻视自己,为了扬剑立威,便盛邀武林各派剑法高手,集会点苍山。
他与众人相约,只要有一人能胜他一招,此人若是点苍门徒,他便将掌门之位拱手相让,若此人非点苍门人,他便立即拜此人为师,退出点苍门派,由点苍弟子重选掌门。
点苍剑派,集会五日,武林之中,稍有名气的剑手,听闻此讯,皆不远千里赶来云南,参加此次盛会。
苍老的剑客,相扶而来,只为一睹这少年剑客的风采。
而年轻的剑手,带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法绝技,与之一较高下。
群豪备至,少长咸集,当时之盛况可比武林大会,以至数十载之后,这一段武林掌故,仍为江湖人津津乐道。
张闻道便是在这五日内,一人连败二十五个剑派名宿,武林之中,大为震惊,张闻道之名,遂也传遍武林张闻道成名虽早,寿命也短,但他这短暂如流星般闪耀的一生,却也留给后人无数唏嘘和遐想。
张闻道门下共收有两名弟子,一人名叫李北斗,便是此时的名动江湖的“七星剑客”李北斗,张闻道死后,由他执掌点苍门户。
另一人名叫柳九真,武功不在李北斗之下,胸中长存雄心壮志,却非点苍首徒,无缘掌门大位,剑法虽不亚于师兄李北斗,但名望却居于李北斗之下,他不甘屈居人下,在他心中积怨已久,加之他心胸较狭,肚量不够,因此埋下祸根。
点苍剑派,虽地处滇南,但人才辈出,因而威名在江湖之中,并未有损。
然而,便是这江湖之中第一大剑派,此刻竟也陷入了一片混乱。
点苍上下,语声不断,脚步凌乱。
掌门人李北斗,面色惶急,坐在厅堂之中,忽然匆匆走来一名点苍弟子。
他走到李北斗跟前,急声道:“师父,又有两名弟子中毒身亡”
李北斗站起身子,转身对着堂中点苍开派宗师的画像,凄然叹道:“可恨,可恨,弟子愧对点苍各位先人,难道点苍一派的百年基业,要在我的手中覆灭么”
语声未了,蓦地夜风一吹夜,吹来两条人影。
“如此小事,便一蹶不振,若令师泉下有知,岂能心安”
李北斗闻声一惊,抬头一望,在依稀的夜色中,有两人缓步而来。
他定睛一瞧,认清了当首一人,狂喜道:“呀楚前辈怎的来了”
“小侄李北斗,见过老前辈,楚前辈一别江湖,已经三十年。可是风姿笑貌,却一点也没有改变哩”
楚仙琴颔首笑道:“你却变了不少,想不到以前端着茶杯的道童,现在已经是名闻武林的大剑客,点苍剑派的掌门人了”
他语声微顿,转脸向唐钰瞧了两眼,又自叹道:“岁月催人,时光不再,再过几年,恐怕我也要入土了”
唐钰望着那跪伏在观门前的道人,惊异地暗忖:“难道他就是点苍派七星剑客李北斗可是他以掌门人的身份,却怎会对师叔祖行跪拜之礼”
不怪他如是惊异,无论任何一个宗派,也断没有掌门人亲自来跪拜他人的道理。
楚仙琴手一抬,将他托了起来。
李北斗站起身子,瞧了唐钰两眼,道:“这位少侠是”
唐钰微一拱手道:“在下唐钰”
楚仙琴道:“他是蜀山掌门人”
语声一落,目光望着观内,正殿上只有莹然一盏孤灯,散着昏黄之光。再望到李北斗脸上,却见他清癯的脸上,憔悴已极。心中顿时明白了大半,心知这点苍剑派,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唐钰心头一惊,讷讷道:“师叔祖,我”
楚仙琴大手一挥,示意他不必多言。
“真是苍天有眼小侄再也想不到二位的仙驾,竟会来到此间”
李北斗说话声音中的喜悦,却渗着许多悲伤。
他顿了一顿,又道:“楚前辈一来,点苍派里五百八十九个弟子的性命,算是捡回一半了”
楚仙琴道:“我一路走来,见派中弟子面色惶急,甚是紧张,不知发生了何事”
李北斗道:“二位前辈有所不知,敝派出了一名叛徒,派中五百八十九个弟子之中,已有半数弟子身中剧毒”
楚仙琴道:“难道堂堂一个点苍派,连一名叛徒也惩治不了么”
“前辈有所不知,柳九真暗中在食物中下了剧毒一点红,此刻全派上下已有多数弟子身中此毒,就连就连晚辈也不例外,此毒乃是毒王阮天星所制,奇毒无比,除他之外,无人可解”
他说到此处,已是语声激动,面上已有痛恨之色。
楚仙琴自衣袖之中取出一个瓷瓶,递至李北斗面前道:“快去服下此丸”
李北斗大喜过望,倒出一颗丹丸服下,又自转身对站在身后的一名弟子道:“给中毒的弟子送去”
“是”
那名弟子领了法旨,正欲转身走去,忽又被李北斗叫住。
“且慢,中毒弟子太多,只怕解药不够,你将它拿去炼丹房,交给丹炉房的弟子研制解药”
“遵命”
那名弟子匆忙退去。
李北斗服下解药,只觉心血大畅,似乎体内毒性已消,他目光又自落到楚仙琴面上,面带疑色,问道:“这解药前辈是从何处取得的”
楚仙琴微微一笑道:“这解药自然是从下毒之人哪里取来的”
李北斗目光一闪,面色凛然道:“柳九真”
楚仙琴轻轻点首,笑道:“正是”
“他在哪里”
李北斗面上已有愤懑之色。
“那日老夫下了蜀山之后,见贵派弟子俱在寻他,后一打听,才知晓点苍弟子中毒之事。后来,老夫在峨眉山下偶然遇见了他,想起此事,便从他身上取来解药,送来点苍”
“老夫虽与闻道兄弟乃是八拜之交,感情至深,但毕竟门户有隔,无权过问、处理贵派之事因此,并未将他擒住,只是封住他的穴道,使之半个时辰之内,动弹不得”
李北斗道:“前辈心中惦念敝派弟子之安危,不顾路途艰辛,一路风尘,深夜至此,如此大恩,真令晚辈”
楚仙琴手掌一挥,淡然道:“无需多言,老夫与令师闻道先生乃是生死之交,他虽英年早逝,但为人着实令人钦佩,如今点苍有难,老夫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你且将此事料理妥当,老夫告辞”
说完,又自转首对唐钰道:“钰儿,我们走”
“好”
语声未了,大衣一抖,身形一拨,二人便以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多谢前辈”
李北斗跪伏在地,久久没有起身。
寂静山头,夜风疾吹。
楚仙琴、唐钰二人立在山峰之上,凝望远方。
楚仙琴忽然道:“前面不远处那座山,便是蜀山”
唐钰放目望去,见一山挺立在苍茫夜色之中,心胸之中似又浮起片片回忆,不禁叹道:“想我离开蜀山,已有七年之久了,不知师兄弟们,怎么样了”
楚仙琴道:“三日前我回了一趟蜀山,他们都甚是想念你”
“我虽然也很想回蜀山,但是但是”
“钰儿,你今后有何打算不如与我一齐回蜀山,重振门户,这蜀山掌门之位,我已经决定由你接任”
唐钰将目光自远山之间收回,凝望着天际一颗微亮的星辰,道:“我要去找阿莲”
他又想到了阿莲,他的目中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山风吹来,他简直觉得自己快要化了,只因他想起了一个令他温暖的人。
“阿莲她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