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里甄氏邬有个冀州相士刘良,他说燕某长着一张或大富大贵或死于非命的脸,呵呵。”燕北仰头灌下一口酒,有些醉眼惺忪抬手指着自己说道:“他说燕某在今年将有一大劫难,过去了便是大富大贵,过不去明年就可以去坟上祭祀我啦”
姜晋皱皱眉,追随燕北五年,他可从未见过燕北如此模样,他感到燕北心里很乱,“二郎,姜某记得你最不信命,也不敬鬼神的怎怎怎么今日,反倒信了那冀州相士的鬼话”
燕北愣了,抬头却只看到毡帐中间透着黑洞洞的天空,良久才叹气说道:“燕某当然不信命,只是到这个时候,再过两个月便要南下与公孙伯圭一战这是燕某一生中第一次感到心里没底。”
所谓的命,不过是弱者的借口罢了。燕北从不信这些,只是今日祭祀五方天神,心里没来由地一突突,想起当日在甄氏邬里冀州相士刘良的那句话,让他心里发毛。
这时候,姜晋突然放下酒坛,倾着身子探头到燕北旁边,皱着一张糙脸上的眉头神经兮兮地问道:“二郎,是不是今天你祭祀的时候,太一神跟你说啥了”
太一神跟我说啥了太一神认得我么,犯得上跟我讲讲
“他老人家有空听我说话已经不错了,还能再给我说点啥”
“不是”姜晋一听更是来劲,坐直了身子探首问道:“太一神听你说话了那你跟我说说,你都跟太一神求的啥”
燕北没好气地看了姜晋一眼,这家伙对神灵最为虔诚,怀里揣的旧黄巾到现在都没丢,此时说起这事更为来劲,一定要燕北告诉他到底他跟太一神求的啥。
“我能求什么,求天下太平风调雨顺那是皇帝做的事”燕北瞥了一眼姜晋,缓缓说道:“我求两万兵马都能回家,我求今天入汉地大破公孙瓒”
“大破公孙瓒,提气”姜晋一拍大腿,抚掌说道:“这就是了太一神都听到了,咱今年要大破公孙瓒管他多大的威名,还不也是一个胳膊俩脑袋,咱杀”
“一个胳膊,俩脑袋”燕北开口笑道:“那他娘不是公孙瓒,是刚烧的恶鬼”
“对对对,一个脑袋俩胳膊,咱也没怕过谁,杀就是了老子就不信一刀下去他还能活着”姜晋一脸怒容,仿佛公孙瓒就在眼前一般,认真问道:“那太一神给你啥回应了不”
燕北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公孙瓒今天晚上会不会也向五方神灵祈祷,请神灵保佑他杀死张举,剪除叛乱”
是啊,如果公孙瓒也向神灵祈祷,那太一神会不会很难做姜晋这样问着,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燕北,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咱也比他虔诚,神灵肯定会帮咱的,帮咱大破公孙瓒,你刚才都说了”
燕北缓缓地摇了摇头,“神灵既然是神灵,他们谁都不会帮古往今来虔诚的人多了去,大贤良师不够虔诚吗可他还是输了,即便举头三尺真有神灵垂首,他们也不会过早做出保佑谁的决断,咱们遇上事情还得考虑一会儿,更别说高高在上的五方天帝了,他们也得想想。”
姜晋从未想到向来不信神灵的燕北居然会对神灵如此了解,偏偏他也觉得燕北说的问有道理,不禁符合道:“也是,万一他们保佑了公孙瓒,到头来却被咱们打败,那天帝们多没面子,会被别人取笑的。”
“神灵从来不说话,所以神灵从来都不会错。如果最终咱们还是失败了,那也只能怪我今日祭祀不够虔诚,但如果我们最终如愿大破公孙瓒,我便会将之归为神明保佑我们的功劳神灵从来不会错,因为无论谁想他们祈祷,他们最终选择保佑的,只会是胜者”
所以我会让神灵保佑我,就像我会让刘虞接纳我的兵马一样。
燕北有些赌气地饮下一大口酒,喝的有些急了让他咳嗽两声,放下酒坛一双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帐帘。
他从来不信命,如果真的有命,又怎么会让他一介马奴走至今日。
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会把他的一切归结于运气。那些嘲笑勇气的懦夫会在他血战沙场时坐在高楼倚着亭台谈论他的名号,用嗤之以鼻的语调说着,看啊,这个撞了大运的辽东崽子真是好命
他从不为自己有一条好命。他更愿意将自己如今的所有称作烂命一条的辽东崽子通过自己努力得到一切。
“去吧,各营的弟兄们应该都哭得差不多了,你去把咱们的财物取出两成,分作七份。”燕北摇了摇头,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无论前路是如何的艰难,他都退无可退,只能杀出一条血路,“把七部校尉和各营二三百人都叫到帐外的中军校场上来,我要犒赏全军,让他们再为燕某人战上一场”
拼过这一次,明年他也许真的能像相士刘良所说的,大富大贵如果不行,即便是死于非命他燕北也认了
正文第七十九章中平六年
中平六年的脚步,掀开天下大乱的新篇章。
这一年的局势并未比去年更好,洛阳皇宫嘉德殿的皇帝刘宏过了上元节便不再开朝议,就连钟情的西邸万金园也不去了,就连宫中常侍都难见到皇帝的面,除了上军校尉蹇硕之外皇帝谁都不宣。
张常侍的养子太医令张奉在饮多了酒的席间传出一个惊爆洛阳城的消息,皇帝病重,只怕山崩在即这让朝中大臣引发出不好的联想,去年京中曾有善望气说过,天边日日如血,是中平六年兴起大兵,两宫流血的征召。
因为大将军何进与上军校尉蹇硕的争权夺利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皇帝在病重前曾亲笔拜斄乡千户侯董卓为并州牧,这是天下第四个州牧,也是第二个异姓州牧,位高权重。董卓领了任命,却没有交出兵权,率五千兵马向并州前进,更是走到河东郡便不再前行,观望洛阳局势。
皇城像一座四面透风的破屋子,所有消息都伴着驿马向天下扩散,人心浮动。
西北的战事不断,东北的局势更是瞬息万变,且不说乱军叛将燕北统帅兵马在去年好似人间蒸发一般,只留下冀州十几座如同从未被叛军统治过的城邑,单说公孙瓒一部兵马便使得幽州一日三变。
先是公孙瓒率三千骑追击张举张纯,杀得十余万乌桓兵丢盔弃甲,一路东奔。一路奔袭至辽西管子城。然天不保佑公孙瓒,一场大雪在夜里飘然而下,三千骑在泥泞的雪路中无法保持机动,反被一路溃逃的乌桓大人丘力居抓住机会,两万乌桓军回首围困。
道路受阻,朝廷中郎将驱使的大军无法来援,骑兵在管子城中受困,两万兵马于城外终日游曳数次冲锋,雪天路滑,战马都无法站稳,更何况冲出重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被逼退回城中。
箭尽粮绝。
而对丘力居来说,成也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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