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是谁,却还是赶忙行礼,随后才问道:“冀州乱的很厉害”
“老身甄张氏,将军还请先进来吧。”老妇人是甄俨的母亲,燕北此前与甄氏关系虽近,却还没到问候高堂的地步,自是从未见过,便被老妇人接入厅中,这才听老妇人招呼道:“阿淼,有客人来了,奉上温汤。”
说罢了,甄张氏才有些歉意地对燕北说道:“三郎与子经出门拜访渔阳王君,出去有一个时辰,燕将军且稍待,他们一会就该回来了。”
三郎,便是甄俨的弟弟甄尧了,但是这个子经燕北不知是何人。至于渔阳王君,燕北也没听过,不过既然是拜访一会就回来,自然说明那人也在蓟县。
燕北连忙起身对甄张氏告罪道:“冒昧来访已经对您很不尊敬了,您不必感到歉意,既然府中无人那燕某便不多叨扰了,这便燕某见过小娘。”
转过头,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战争中,那些肮脏泥泞的战场上令他朝思暮想的甄氏小娇娘正端着盛蜜浆的碗低着头款款而来,听到燕北的声音这才抬头,接着便顿住脚步樱口微张,不经意地小声惊呼,“啊”
啪唧
乘着蜜浆的陶碗坠在地上,摔成三瓣。
他来了
燕北快步迈出两步,方才想张口问些什么,却见甄姜猛地后撤了一大步,低头快而慌张地告罪道:“燕将军勿怪,妾身失态了,这便重新为您呈上”
话都没说完,甄姜便逃似得转身绕着偏厅进入后室。
燕北抬着胳膊过了两息,才缓缓闭上口反应过来甄姜这是怎么了从前虽然关系并没有多亲近,可远不至于如此冷淡或是,客气想到这,他也不再多说,心里糟糟的乱,对甄张氏告罪道:“夫人勿怪,燕某这便去府外等着甄兄吧,失礼了。”
府中既然只有女眷,他再赖在这里自然不成体统,当即便与甄张氏告罪,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走出宅院,对上高览麹义的一脸坏笑,燕北还皱着眉头摆着一张苦笑的脸耸了耸肩膀,缓缓摇头道:“家里没人只有女眷,我在外面等一会,麴兄你先领兵出城让军士扎营,留下一什骑卒和阿秀等这边完事了我便出城寻你。”
其实麹义比燕北心还要急,他想问问州牧刘虞对他们,或者说是对他的安排,他知道燕北一定会为他请官,但不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职位。但看眼下燕北皱着个眉头臭一张脸也不愿多问,只能拱手应诺,提领四十军卒缓缓踱马出城。
看来只能等晚上再问了。
却说甄姜转入内室,这才骤然察觉身上像失去了力气一般,紧紧贴墙壁靠着,大口喘息,不禁鼻间发酸,两行清泪便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一切,都不一样了,燕北还是一副老样子。
甄氏在中山几百年的基业没了,二兄没了,仅剩的几口人从冀州一路逃到蓟县,人地两生无依无靠。燕北是她这些噩梦般的日子里见到的唯一一个友善的旧面孔。
晌午时远远地看到燕北提兵过巷的模样,那种威风凛凛的自信令她打心底里感到安心。她以为自己再见到燕北,可以一蹦一跳地带着灿烂笑容敲敲他明亮却带着划痕的肩甲,装模作样地拱拱手,恭喜他成为别人眼中的大人物。
即使不透露出自己心底里听到关于战事的那些只言片语时的担心,也能装作旁若无事地问问他,那些战斗的来龙去脉,探寻他眼中看到的惊险与兴奋。
甚至可以把玩他的兜鍪取笑他现在人模人样,草鸡飞上了枝头长出金毛。鼓励他像阿翁那样做个好官,让她不用在告诉别人真正的燕北是什么样子时拙言到无话可说。
可当她见到燕北,看到他开口有话要讲的窘促模样,她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怕燕北开口问她,问她究竟是怎么了。
她更怕自己回答,回答她,她们没有家了。
她最怕的是,她说不清话口脑模糊,张口眼泪便往下掉的愚蠢模样被他看到。
甄姜更讨厌自己现在像个痴儿傻子,靠着墙壁湿了衣襟,只能用力抱紧跑来安慰她的妹妹,可抱得再紧却都无济于事,只能哭得更厉害。
高览看到燕北眼中的忧虑,在麹义走后收敛了笑容,沉声问道:“怎么样,甄氏的近况不好”
“何止是不好。”燕北敲了两下胸口,舌尖抿着下唇露出少许雪白的牙,眉头从出来就从未舒展过,“府里什么都没有,老夫人身边连个使唤伺候的奴婢都没有陪我在这等着吧,让兄弟们把道让开,别挡到人家过街,从马上下来,端矛攥刀的再把人吓到。”
“诺。”高览也不知怎么宽慰燕北,只好先应诺按他的意思把一什骑卒安排了,命众人将马拴好,这才与燕北立在府门侧前等着,歪头问道:“甄君去哪儿了”
燕北摇头,“不知道,张氏只提了三郎和一个叫子经的,大概是甄氏在幽州的朋友吧,一同去拜访什么渔阳王君,可能甄兄也一道去了。”
“诶,渔阳王”燕北的眉头突然皱的更深了,“如果是一个王,或许我认识他们去拜访的这个人。奇了怪,甄兄怎么会与他来往”
“谁”
“广阳安次人王松。”
“肯定不能啊,你刚不都说是渔阳王君了么,怎么会是广阳安次人。”高览撇撇嘴笑道:“你这是关心则乱啊,你想错了。”
“没错,你不了解情况。燕某早年在涿郡范阳有座庄子,指使姜晋王义他们在渔阳走私盐铁,塞外贩卖骏马,当时做过不少作奸犯科的事。”燕北看了高览一眼说道:“安次王氏是个大姓,安次有他们的邬堡、泉州有他们的盐场,雍奴有他们的匠奴比燕某厉害的多,我那点小买卖都是他们牙缝里漏出来的。”
“那你怎么笃定是王松的”
gu903();“他的父亲是很有才能的人,不过前几年过世了,现在掌家的就是王松也是个年轻人。”燕北看了高览一眼,轻笑道:“能让甄兄去拜访的,也就他了。不过我想不通,依甄兄的才能就算到了幽州,在州府求个官职应当也是很容易的事,怎么府上如此破败,还和那样的豪强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