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问题,讨论最多的两个字:私军。
所谓私军,不仅仅指对霍青的盲目崇拜,还有已经形成的、从上到下的固有风气;随便找个联邦军人来问,对三十八师的印象多半都有:骄傲,蛮横,霸道,自私,不讲理等字眼,仿佛天生高人一等。这种心态注定了他们行事风格,最新式的装备一定优先提供,军需后勤一定先满足他们,人才由他们先挑,若遇到必须由不同部队协同完成的任务三十八师一定要占主导权,从无例外。
过去在内部讨论时,三十八师军人常说这样的话:让那帮废物指挥算了吧老子宁可单干。
作为军人,有自信是好事,骄傲其实是战力的体现,但如果把自己凌驾到所有人之上,带来的不仅仅是树敌那么简单。时间长了,军界渐渐形成共识,人人希望麾下像三十八师那么能征善战,但又真心不愿意与之合作。
原因很简单,指挥不动。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实话说,三十八师的命运已成必然,只看何时发生,在谁的手里发生。就事实而言,当这一切真的发生,三十八师将士猛然间发现自己发誓为之效力的国家、同僚竟然是这样看待自己,心情可以想象。
具体到整改内容,联邦希望彻底扭转三十八师的风气,又不希望它长期脱离战场导致战斗力快速衰退,因此才会将其打散,分配到战场的不同角落。四营驻守在这种地方,干些与打仗不沾边的事情,原因正在于此。
自私,骄傲,不顾大局,不与人配合,任信当众讲出这样的话,放在别处根本不算事儿,然而在三十八师、在今天这种场合,已在无形间戳中大忌。毫不夸张地讲,只要牛犇、或者什么人将这一幕上报,稍稍修饰一下,他基本上完蛋了
藐视政治、肆言妄论乃军人通病,祸从口出的例子,三十八师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具体到现实,营长完蛋,四营必将迎来动荡,下次调整也许就会脱离战场,去哪个地方维持治安,或者感谢抢险救灾,清理垃圾场的垃圾活。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干什么都是为国家做贡献这句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然而对三十八师而言却是不折不扣的羞辱,与堕落。
经历过无数次“思想转变”方面的学习,三十八师最无知、最鲁莽的人也已知道轻重,。当看到任信失态,牛犇发出警告后,周围士兵陷入死一样的沉寂,一个个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愤慨。
无声暗流开始涌动,看着牛犇淡漠的面容,平静的眼神,任信感受到的是冷酷与咄咄逼人,止不住怒火再往上涌。
“卑鄙之徒。”
越想越觉得对方有意,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上当、被诱出诛心的话,任信极度任性地大喊道:“你这个卑鄙之徒”
猛然间这么大转变,牛犇觉得莫名其妙,没等弄明白周围的变化,与安德烈同来的那名参谋站出来,主动伸手。
“牛犇上尉,黄团长有请。”
同一时间,指挥室内正朝这边观望的黄少丰吁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微笑。
“情况不错。”
正文二零八章:血肉桥梁
夜里的军营比白天更加明亮,山野偶尔听到野兽朝这边低嚎,声音充满感伤与羡慕。
扩大生物总量、增强改造世界的能力,两者是生命的本能追求,那些拥有初步灵智的野兽为人类创造出来的光明奇迹而惊叹,就好像人类想象神仙时一样。这样做的时候,人与野兽的思维中并没有“人有困难”“神有难题”等等诸如此类的概念,只有赞叹,敬畏,和不敢说出口的嫉妒。
然而事实上,拥有的力量大小与面对问题的难易程度通常成正比,就像刚才,当整座军营如宝石般在夜色中生辉时,黄少丰心里正在犯愁如何挨过严冬,又或者,怎么都挨不过去。
学生军带来十几台机甲,同时带来的是消耗的急速增加,与卡拉曼塔被隔断的确切消息。从现在起,后方再也不能为军营提供物质这句话的意义在于:御寒衣物,军械,药品,武器弹药全都无法得到补充,用不了多久,军营便会出现食物与能量短缺。
从现在开始,军营就需要节衣缩食。
不过,至少在眼下这一刻,黄少丰把担忧全都丢到一边,勉励的口吻说道:“君安啊,家族对你的期望很高,此次到前线,定要把握住机会。”
“谢谢丰叔。不过”黄君安关注着训练上正在发生的事,神情略显凝重。
曾经被誉为军校三鹰,黄君安在刚刚过去的机甲大赛中表现一般,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看上去不像过去那样意气风发,表达意见时也不够果决。
“丰叔,这样真的好吗”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放下并不喜欢的杯子,黄少丰用手指着外面,声音有些感慨:“团结很重要,再无能的指挥官也明白。但你一定要明白,他们是三十八师,和学生军”
三十八师与学生军,联邦军队最特殊的两个群体,前者曾被公认为王牌,后者的潜力无穷,随便挑出一个来,技术上都已远超常人。尤其需要提到的是,学生军中很多人来自巨富高官、势力组织,还有联邦政府重点关注与培养的对象,假以时日,这些人当中定会诞生新星,成为军界中坚。
一个是曾经的军中之王,虽落魄依旧拥有强大底蕴,一个是拥有勃勃生机的新生幼龙,将来注定啸傲四海,在华龙,无论军界还是政界,任何拥有大志的人都无法忽视这样两支力量,并试图增加影响力。
如果能够渗入、乃至掌控,就再好不过了。
“为什么对三十八师进行改造霍青为何隐退你再看看外面,林、穆、詹姆斯,三家把他们的宝贝儿子、孙子送上战场,仅仅为了杀敌报国”
叹了声,黄少丰说道:“三十八师完整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说他们不好,蛮横了,自私了,不讲理等到它被分解、打散,各个部队的指挥官纷纷找出理由,希望能分到一个连,一个营,一个团。你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
不等回应,黄少丰继续说道:“打仗这种事情,我既不喜欢也不精通,但我知道军队就是军队,衡量一支部队好不好,首先看它能不能打。所以了,只要在军队里混,手中就必须掌握一支精兵强将。”
到此稍稍停顿片刻,黄少丰恼火说道:“可惜这帮家伙不听话,总给我惹麻烦。”
黄君安默默低头,心里有些话不敢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