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不交人呢”
“报告船长,他们做出了各种各样的恐吓威胁,但是具体内容没有什么意义。他们的人数太多了而且似乎都相当疯狂。有一个人说他是这个地区的负责人,控制着警力,但是在他后面很显然还有人在操纵。”
“不管他的后面还有没有人,”马洛耸耸肩:“无论如何,他代表法律。告诉外面那些群众,不管那个人是总督或警察局长,或者是其他任何的官衔,只要他单独进到太空船来,就可以把裘德帕尔玛教士带走。”
马洛说到这里,突然将核铳抓在手中,然后继续说:“我不懂什么叫作抗命,我自己从来没有这种经验。但是如果这里有谁想教我的话,我也马上会教他化解之道。”
然后铳口慢慢转向,最后对准了杜尔。这位老行商只好勉力克制住冲动,他脸部的肌肉渐渐松弛,紧握着的拳头也松开放下,但是呼吸却仍然急促而大声。
汀特中尉再度离开。不到五分钟,一个小小的人影脱离了群众,缓慢而迟疑地往前走,显得极为惶恐不安。他两次想向后转,伹却都被群众的威胁与怒吼赶了回来。
“好,”马洛用手中的核铳比画着:“葛朗、鸟普舒,你们把他带出去。”
传教士立时发出骇人的尖叫,他举起双手,十指有力地朝天张开,宽敞的袖子滑下来,露出了细瘦而血管凸起的手臂。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微弱的光芒一闪即逝。马洛轻蔑地眨眨眼睛,再度做了一下手势。
传教士被两人一边一个抓着,他还不断地挣扎,同时喊道:“将同胞推进邪恶与死亡的叛徒不得好死不理会无助者求救的耳朵都要变聋无视冤屈者的眼睛通通瞎掉跟邪灵打交道的灵魂永远堕入黑暗地狱”
杜尔赶紧用双手紧紧捣住了耳朵。
马洛关上核铳的保险,插回皮套中,然后以平静的口气对众人说:“现在解散,回到各人的岗位上。等外面的群众散去之后,继续保持严密监视六个小时,然后再维持四十八小时的加强戒备,之后我会再行指示。杜尔,你跟我来。”
他们两人来到马洛的寝室中,马洛向一张椅子指了指,杜尔便坐了下来,矮胖的身子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马洛低头看着他,以嘲讽的口气说:“杜尔,我很失望,你只不过从政三年,似乎就忘记了行商的一切。请你记住,我在基地的时候,也许是个民主主义者,但是现在我指挥这艘太空商船,就必须得独裁专制,放松一点都不行。我以前从来没有对手下拔铳相向,刚才要不是你太过分,我也用不着破例。
“杜尔,你是我请来的,并没有正式的职务,私底下我会对你尽量礼遇但只限于私下。从现在开始,当着我的官兵和船员的面,你也要箅称我船长,不可以再喊我马洛。如果我再下任何命令,你的动作最好比别人都快,否则我会先将你铐在底舱,明白了吗”
这位政党领袖只好忍气吞声,用很勉强的口气说:“我向你道歉。”
“我接受我们握个手好吗”
于是杜尔柔弱的手指,被马洛粗壮的手掌包住了好一会儿。然后杜尔说:“我劝你是出于好意,我不忍心看你将那个传教士送到暴民手中,让他受到私刑。来提人的那个胆小鬼,不管他是总督还是什么官,他救不了那名传教士的,这简直就是谋杀。”
“我也没办法,坦白说,这件事有点反常,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
“注意到什么”
“这个太空航站位在荒郊野外,却突然有一位传教士逃到这里,他是从哪里来的他来到这里是巧合吗然后又有大批群众追来,他们又是从哪里来的离这里最近的任何城市,都至少在一百哩以外,但是他们在半小时之内就到了,又是怎么赶来的”
“怎么赶来的呢”杜尔追问。
“嗯,有可能这位传教士是一个诱饵,被人故意带到这附近再释放。我们这位同胞,帕尔玛大师,看起来根本神智不清,他的精神好像始终没有正常过。”
“这种做法太过分了”杜尔悲愤地说。
“也许吧,也许他们这么做,是故意引诱我们见义勇为,不顾一切地保护这个人。他来这里便是触犯了柯瑞尔与基地的法律,如果我硬要将他留下来,就等于是向柯瑞尔宣战,基地也没有任何名义能保护我们。”
“这这种说法太牵强了。”
马洛还没有回答,扩音器就响了起来:“报告船长,刚收到一份来自官方的信函。”
“马上送过来”
“啪”地一声,一个发光的圆筒很快就从传送槽中跳了出来。马洛将圆筒打开,倒出了一张镶银的纸卷,他玩味似地用手指揉了揉,再对杜尔说:“从首都直接传送过来的,是领袖的专用信笺。”
他对信笺瞄了一眼,然后冷冷地笑了一声:“你仍认为我的想法太牵强了,是吗”
然后他将信笺扔给杜尔,又说:“我们把传教士交出去半小时后,就终于接到这封十分礼貌的邀请函,请我们去谒见领袖经过了七天的等待,我想我们已经通过一项测验了。”
第五章
领袖阿斯培自认为“人民的公仆”,他的头发稀疏,只剩下后脑的一撮灰发松软地垂在肩上。马洛对他的第一个印象,是他的衬衫显然需要烫洗了,并且注意到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
“马洛行商,我们这里是个民风纯朴的地方。”领袖说:“你不要做任何的不实宣传。在你面前的人,只是这个国家的第一公民,所谓的领袖就是这个意思,而这也是我唯一的头衔。”
他似乎非常喜欢绕着这个话题打转:“事实上,我认为这一点,是柯瑞尔和贵国的密切关联之一。我知道贵国人民和我们一样,也在享受着共和制度的福祉。”
“正是如此,领袖,”马洛郑重其事地说,但是心中却绝对不敢苟同:“我深信就是因为这样,才维持了我们两国政府间的和平与邦谊。”
“和平啊”这位领袖稀疏的灰白胡子抽动着,面容微微扭曲,显得感慨万千:“我认为在银河外缘各个世界,再也没有人比我更有和平的理想了。不瞒你说,自从我继家父之后,成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以来,就一直在实行和平统治,从来也没有间断过。也许我不该说”
他轻轻咳嗽一声,继续说道:“但是有人曾经告诉我,我的人民不,应该说是我的同胞,他们都称我为万民拥戴的阿斯培。”
马洛一面听,眼睛一面巡视着富丽堂皇的庭院。他看到了几个身材高大的人,全都布署在一些偏僻的角落,佩戴着奇形怪状但显然威力强大的武器也许他们是在防备自己,他想,这是可以理解的。然而,这个地方四周都围着高耸的钢筋混凝上墙,而且显然在最近又曾经加强过这对于万民拥戴的阿斯培而言,显然不能算是很合适的居所。
马洛回答说:“领袖,我很庆幸自己能与您交涉。邻近世界那些不肯实施开明统治的专制君主,大都欠缺王者风范,所以无法成为万民拥戴的统治者。”
“比方说”领袖以很谨慎的口气问。
“比方说,他们就不懂得关心人民最大的福祉。而您不同,我相信您最了解这一点。”
他们两人一面说,一面在庭院里悠闲地漫步。领袖的眼睛凝注在碎石子路上,两只手放在背后互相揉搓着。马洛又继续流畅地说:“直到目前为止,我们两国之间的贸易仍然无法展开,这是因为贵国政府对我国的行商所做的重重限制。当然,我想您一定早就很清楚,不设限的贸易”
“自由贸易”领袖轻声地纠正。
gu903();“是的,是自由贸易。您一定了解那会使我们双方都能受惠。你们拥有一些我们需要的物资,我们也有不少你们想要的货品,只要能够展开交易互通有无,就能够增进彼此的繁荣。像您这么开明的统治者,人民之友或者说一句不怕您生气的话,您就是人民的一份子根本用不着我在这个题目上大作文章,说多了只会侮辱您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