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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的分析和外推,就能决定并预测人类群体的巨观动向。”

“所以说”

“谢顿与他手下的一批人,在建立基地的过程中,就是以心理史学作为最高指导原则。不论是基地的位置、时程,或初始的各种状况,部是利用数学精密推算出来的结果。根据这些巧妙的安排,基地必然会发展成为第二银河帝国。”

里欧思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他的这门学问,已经预测到了我将进攻基地,然后又会由于某些原因,使我在某个战役中被击败你是想告诉我说,我会像一个呆板的机器人那样,根据早已决定好的行动,走向注定毁灭的结局”

“不,”老贵族尖声答道:“我已经说过了,这门科学跟个人行动没有任何关系,它所预见的是巨观的历史背景和趋势。”

“那么,我们都被紧紧捏在历史必然性这个女神的掌心中,丝毫动弹不得喽”

“是心理史学的必然性。”巴尔轻声纠正。

“如果我运用自己的自由意志来权变呢如果我决定明年才进攻,或者根本不进攻呢这个女神的手掌究竟有多大的弹性她又有多大的法力呢”

巴尔耸耸肩说:“立刻挥军进攻,或者永远不进攻;动用一艘星舰,或是整个帝国的舰队;用武力战也好,用经济战也罢;光明正大地宣战,或者暗中阴谋发动奇袭无论你的自由意志如何变通,你终归是要失败的。”

“就是因为有哈里谢顿的幽灵之手在作祟”

“是人性行为的数学这个幽灵,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抵挡、无法扭转,也无法阻延的。”

然后两人对视僵持良久,将军才终于向后退了一步,毅然决然地说:“这是活生生的意志对抗幽灵之手。我愿意接受这个挑战。”

第四章皇帝

克里昂二世世称“银河大帝”,是第一帝国最后一位强势皇帝。他最重要的贡献,是在长久执政期间所促成的政治与文艺复兴。

然而,在野史的记载中,最着名的却是他与贝尔里欧思的关系;而在一般人的心目中,他根本就是“里欧思的皇帝”。

我们不能因为他在位最后一年所发生的事件,而否定了他过去四十年间的

银河百科全书

克里昂二世是天地间的共主;克里昂二世,正为病因不明的痼疾所苦人生有许多不可思议的波折,因此上述两件事实并非互相矛盾,甚至也不能算太过不调和。在历史上,这一类的例子简直数也数不清。

然而克里昂二世对那些先例毫不关心,缅怀那一长串同病相怜的帝王将相,根本无法使他身受的痛苦减轻分毫。即使他想到,曾祖父只是一个星尘般的世界上占山为王的土匪,而自己却承继了银河帝国一脉相传的正统,如今正躺在这座安美尼迪克大帝建造的离宫中;父皇曾经在银河各处,消灭了鳞次栉比、此起彼落的叛乱,恢复了帝国的和平与统一,重建了斯达涅尔六世的盛世,因此自己在位这二十五年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令荣誉蒙尘的叛乱事件所有这些得意的事情,也一样不缓箢他感到一丝一毫的安慰。

现在,这位银河帝国的皇帝、万物的统治者,正在一面哼哼唉唉,一面将后脑沉入枕头上的精力充沛场,享受着一种无形的柔软舒适。在轻微的兴奋剠激中,克里昂二世的病痛稍微减呛笏一点,他吃力地坐了起来,愁眉苦脸地盯着远方的墙壁。这个寝宫太大了,他想,实在不适合一个人待在里面。其实,一个人独处时,任何的房间都显得太大了。

不过,当病痛发作、全身动弹不得的时候,还是独自一个人比较好,至少不必忍受廷臣们俗丽的装扮,还有他们浮滥的同情与卑躬屈膝的蠢行。独自一个人,也就看不到那些令他倒胃口的假面具。他心里明白得很,那些面具底下净是些不怀善意的脸孔,全都在臆测他何时驾崩,还幻想着自己可能有幸继承帝位。

他的思绪开始如脱缰野马般奔腾他想到自己有三个皇子,三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充满了美德与希望。在这些不幸的日子里,他们都跑到哪里去了都在干些什么呢他们一定都在等待,三兄弟互相监视,又同时紧盯着他们的父皇。

此时大臣布洛缀克在外求见,克里昂二世不安地挪动着身子,又开始想着这个出身卑微而忠实的布洛缀克。布洛缀克对他忠实,是因为他是朝廷中上上下下一致憎恶的对象廷臣总共分为十二个派系,彼此明争暗斗永无宁日,而他们唯一的共识,就是全都恨透了这个布洛缀克。

布洛缀克忠实的宠臣,也就因此必须对大帝加倍忠实。因为在大帝驾崩当日,如果他没办法驾着银河中最快速的星舰远走高飞,铁定会在第二天被送进放射线室处决。

克里昂二世伸出手来,碰了一下巨大躺椅扶手上的光滑圆钮,寝宫一侧的大门立刻消失无踪。

布洛缀克随即沿着深红色地毯走了过来,然后跪在大帝面前,亲吻着大帝软弱无力的手。

“陛下无恙”在这位枢密大臣的低声问候中,当然还掺杂着适度的焦虑。

“本大帝还活着呢,”大帝很生气地吼道:“如果这还能算是人的生活。那些混蛋,只要认识几个字,看得懂医书,就都敢来混充御医,把本大帝当成活生生的实验品。不论世上发现了什么新的治疗方法,只要是没有经过临床实验的,不管是化学疗法、物理疗法还是核能疗法,那么你等着看吧,明天一定会有自以为是的无聊分子老远跑来,想拿本大帝的生命做实验。或者,不论有什么新发现的医书,尽避看来像是伪造的,都会被他们那些人奉为医学圣典。”

他继续粗暴地咆哮:“本大帝敢向先帝发誓,如今几乎没有一个灵长类,可以用他自己的眼睛诊断病情。每个人都要捧着一本古人的医书,才敢为人把脉量血压。本大帝明明生病了,他们却说病因不明,这些笨蛋在未来的世代,如果人体中又冒出了什么新的疾病,八成会因为古代的医生从来没有研究过,而永远没有人会医治了。那些古人实在应该生在今日,或者本大帝应该活在古代。”

大帝终于以一句低声的咒骂,结束了长篇大论的牢骚,布洛缀克自始至终都恭谨地在一旁伺候。然后克里昂二世才以不悦的口气问:“有多少人等在外面”他一面说,一面向大门的方向摆了摆头。

布洛缀克很有耐心地回答:“在大厅中等待觐见的人,和往常一样的多。”

“好,让他们去等吧,就说本大帝正在为许多国事操心,让禁卫军队长去宣布一下,慢着,别提什么国事了,就宣布说本大帝不接见任何人。让禁卫军队长表现得很悲伤的样子,那些人里面心怀不轨的,就会个个原形毕露。”说完,大帝就露出了阴险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