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别这样当你这么说的时候,我感到好像是骡已经控制住了我们。让我们去找艾布林,杜现在就去”
艾布林米斯从长书桌上抬起头来,头上稀疏的白发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他看着两个蒙胧的人影向自己慢慢接近,嘴里发出了一阵困倦而含糊的声音。
“啊”他说:“什么人来找我吗”
贝妲蹲下来轻声说:“我们吵醒你了是不是要我们立刻走开”
“走开是谁贝妲不,不,留下来不是还有椅子吗我看见过”他的手指胡乱指了指。
杜伦推过来两把椅子,贝妲坐下来,抓住米靳软弱无力的右手,对他说:“博士,我们可以和你谈谈吗”她难得用上“博士”这个称谓。
“有什么不对劲吗”米斯失神的眼睛稍微恢复了一点光采,松垮垮的两颊也重现一丝血色。他又重复了一次:“有什么不对劲吗”
贝妲说:“普利吉上尉刚刚来过这里让我来说,杜你应该还记得普利吉上尉吧,博士”
“记得记得”米斯用手指捏了一下嘴唇,然后又松开来,再说:“高个子,民主分子。”
“没错,就是他,他发现了骡的突变异能。刚才他来过这里,博士,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们。”
“但是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有关骡的突变,我早就弄明白了。”他感到十分惊讶,问道:“我没有告诉过你们吗难道我忘记告诉你们了吗”
“忘记告诉我们什么”杜伦立刻反问。
“当然就是关于骡的突变能力。他可以影响别人的情感,控制情感我还没有告诉你们吗是什么事让我忘记说的”他慢慢咬着下唇,开始思索着答案。
然后,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有力,眼睛也张大了,仿佛原本迟钝的头脑,终于滑进一个涂满润滑油的轨道。他瞪着对面两人之间的空隙,用梦呓般的口气说:“这其实很简单,根本不需要什么专业知识,在心理史学的数学架构中,只牵涉到了三阶方程式而已,当然能够立刻得出结果。不过别管那些数学,这个结果可以用普通的语言说明大略地说明而且能够解释得合情合理。在心理史学中,这种现象并不常见。”
“你们自己想想看有什么能够推翻哈里谢顿精密规划的历史,啊”他露出了期望听到答案的表情,来回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然后又补充道:“谢顿曾经做过哪些假设第一,在未来的一千年间,人类社会没有任何基本上的变化。”
“比如说,如果银河中的科技产生了重大突破,例如发现了利用能源的新原理,或是电子神经生物学的研究完成了。这些结果所导致的社会变迁,将缓箢谢顿导出的方程式变得落伍。不过这些都没有发生,对下对”
“此外还有其他的可能假设基地以外的世界发明了一种新武器,足以与基地所有的武力相抗衡,这就可能导致不可挽救的偏差,虽然可能性并不太大。可是这种情况也没有出现,骡的核场抑制只是一种简陋的武器,并非无法对付。那是他使用的唯一一种新奇武器,而它却那么不灵光。”
“然而,谢顿还有第二个假设,一个更微妙的假设那就是人类对于各种刺激的反应恒常不变。如果第一个假设至今仍旧成立的话,那么第二个假设一定已经垮台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因素,使得人类的情感反应扭曲变质,否则谢顿的预测不可能失败,基地也不可能被打垮。而这个因素除了骡之外,还可能有别的答案吗”
“我说得对不对我的推理有任何破绽吗”
贝妲用咸腴的手轻轻拍着米斯,对他说:“没有破绽,艾布林。”
米斯像小孩子一样高兴,他又说:“这个结论,以及许多其他的结果,我都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跟你们说,有些时候我会怀疑自己究竟起了什么变化。我似乎还记得过去那段日子,当时面对着那么多疑团,可是如今却通通一清二楚,难题全部消失了,不论我碰到任何疑问,在我的内心深处,不知怎地很快就能恍然大悟。而我的各种猜测、各种理论,好像都能够找到佐证。我内心有一股冲动时时刻刻驱策我向前所以我根本停不下来我不想吃、不想睡只想拼命继续研究不断继续”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米斯抬起颤抖的右手覆在额头,那只手臂看起来枯瘦憔悴,上面一条条殷蓝色的静脉清晰可见。他刚才露出的狂热眼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逝无踪。
接着,他又以较为平稳的声音说:“这么说的话,我从来没有告诉你们有关骡的突变能力,对不对可是你们是不是说已经知道了”
“是普利吉上尉告诉我们的。”贝妲回答道:“艾布林,你还记得吗”
“他告诉你们的”他的语调中透出了愤怒:“可是他又是如何发现的”
“他已经被骡制约了,成了骡的部下,如今是一名上校。他来找我们,是想劝我们向骡投降,并且对我们说了你刚才说的那些。”
“那么骡知道我们在这里我得赶快加紧行动马巨擘在哪里他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吗”
“马巨擘正在睡觉,”杜伦有些不耐烦地说:“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已经过了午夜”
“是吗那么你们进来的时候,我是不是睡着了”
“你的确是睡着了,”贝妲以坚决的口气说:“你现在也不准再继续工作,你应该上床休息来,杜,帮我一下你不要再推我,艾布林,我没有推你去淋浴,已经算是你的运气把他的鞋子脱掉,杜,明天你再下来,趁着他还没有完全垮掉,把他拖到外面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你看看你,艾布林,身上都要长蜘蛛网了,你饿不饿”
米斯摇摇头,从吊床中抬起头来,看来又气恼又茫然。他喃喃地说:“我要你们明天叫马巨擘下来这里。”
贝妲将被单拉到他的脖子周围,对他说:“是我明天会来这里,我会带着换洗的衣物来。你需要好好洗个澡,然后出去走一走,到附近的农场散散步,晒一点太阳。”
“我下要,”米斯以虚弱的口气说:“你听到我的话了没我实在太忙了。”
米斯稀疏的银发铺散在枕头上,奸像是一圈银色的光环。他又以充满自信的语气,小声地说:“你们希望找到第二基地,对不对”
杜伦听到这句话,突然转过身,在吊床旁边蹲下来,问道:“第二基地怎么样,艾布林”
心理学家从被单下伸出一只手来,用孱弱的手指抓住杜伦的袖子,说:“建立这两个基地的计划,是哈里谢顿主持的一个心理学大会中的议题。杜伦,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大会的正式会议纪录,总共二十五卷又粗又大的胶卷,我也已经看过了各个摘要的内容。”
“结果呢”
“结果呢,你可知道,只要你对心理史学稍有涉猎,就很容易从中发现第一基地的正确位置。当你看懂了那些方程式之后,便能发现它出现过许多次。可是,杜伦,根本没有任何人提到过第二基地,纪录中没有任何只字片语。”
杜伦皱起了眉头,又问:“所以它不存在”
gu903();“它当然存在,”米斯怒声道:“谁说它不存在只不过他们尽量不提。它的使命以及有关于它的一切都比第一基地更隐密,也隐藏得更好。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第二基地比第一基地更为重要,它才是谢顿计划真正的关键、真正的主角而我已经得到了谢顿大会的纪录,骡还没有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