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特瑟兹教授是个年过半百的高个子,有着淡棕色的皮肤,一头用发胶固定的铁灰色鬈发。当门打开之后,他立刻从书桌后面站起来,绕到门口迎接客人。他伸出手来表示欢迎,并以柔和而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就是索昆。非常高兴见到你,教授。”
崔维兹说:“我没有什么学术头衔,只是陪同裴洛拉特教授前来。你称呼我崔维兹就可以了,很荣幸见到你,甲博特教授。”
昆特瑟兹连忙举起手来猛摇,神情显得相当尴尬。“不,不,甲博特只是一种愚蠢的头衔,在别的世界上毫无意义,请不要管它,叫我索昆就行了。在赛协尔上,一般社交场合我们都习惯用简称。很高兴能够见到两位,我本来以为只有一位客人。”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伸出了右手。在伸出去之前,还刻意在裤子上轻轻擦了擦。
崔维兹握着对方的手,心里却在纳闷,想知道他刚才的举动是否代表赛协尔的正统礼节。
昆特瑟兹说:“请坐吧,只怕两位会发现我的椅子不是活的。不过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我不喜欢被椅子拥抱,这年头最流行会拥抱人的椅子,我却希望拥抱能带点别的意义,嘿”
崔维兹露出会心的微笑,随口答道:“谁不这么想呢你的名字,索昆,似乎没有赛协尔的味道,有点像是外环世界的名字。如果我这么说失礼的话,请你务必原谅。”
“我不会介意的,我的家族一部分可以追溯到阿斯康。五代以前,由于基地的势力越来越深入,我的高祖父母才决定迁来此地。”
裴洛拉特说:“而我们正是基地公民,这点实在非常抱歉。”
昆特瑟兹亲切地挥了挥手,答道:“我不会为五代以前的事情记仇,遗憾的是先人心中的仇恨却未曾少过。你们想不想吃点什么或是暍点什么要不要来点背景音乐”
“如果你不介意,我倒希望直接进入正题,”裴洛拉特说:“如果赛协尔的礼节允许的话。”
“赛协尔的礼节并没有这方面的限制,我向你们保证。你们不知道事情有多巧,裴洛拉特博士,大约在两周之前,我才在考古评论期刊上,读到你写的那篇讨论起源神话的文章。我认为那实在是一篇了不起的综论,只可惜太短了点。”
裴洛拉特兴奋得涨红了睑。“你竟然读过那篇文章,这真是令我欣喜若狂。我当然得加以浓缩,因为考古评论不愿意刊登全文,我正打算就这个题目,好好地写一篇详细的专论。”
“希望你会这么做,总之,当我读过那篇文章之后,就有了想跟你见上一面的念头。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甚至想要亲访端点星,然而却很难成行”
“为什么呢”崔维兹问。
昆特瑟兹又现出了尴尬的神情。“很遗憾,我必须这么说,赛协尔并没有兴趣加入基地联邦,因而民间若想跟基地进行任何交流,政府都会横加阻挠。我们一向抱持中立主义,这点你们应该知道;甚至当年的骡都没有侵犯我们,只不过硬要我们发表一篇中立声明。因此,任何人想要前往基地领域尤其是去端点星,政府都会认为动机可疑,而对申请百般刁难。不过像我这样的学者,以学术访问的名义提出申请,最后也许还是能够领到护照。不过这些都不必要了,因为现在你已经来到我的面前我几乎不敢栢信,我问自己说:为什么呢难道不只我听说过你,你也听说过我吗”
裴洛拉特答道:“我知道你的工作,索昆,而且你每篇论文的摘要我都有,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的研究涵盖两大主题,第一个题目是地球,也就是所谓人类起源的行星;第二个题目,则是银河早期的探险史与殖民史。我来到这里,是想向你请教赛协尔的创建经过。”
“根据你上次那篇论文,”昆特瑟兹说:“我本来推测你的兴趣是在神话和传说。”
“我更感兴趣的其实是历史,是实际的记载或遗迹如果找得到的话,否则就只好借助神话和传说。”
昆特瑟兹站了起来,在研究室中快步踱来踱去,有时他会突然停下来瞪着裴洛拉特,然后又继续开始踱步。
崔维兹不耐烦地说:“怎么样,教授”
昆特瑟兹说:“绝了真是绝了刚好就是昨天”
裴洛拉特问道:“刚好昨天怎么样”
昆特瑟兹说:“我刚才说过,裴洛拉特博士对了,我能不能叫你詹裴我觉得称呼全名相当别扭。”
“请便。”
“我刚才说过,詹裴,我很钦佩你写的那篇论文,并且想跟你见上一面。我想要见你的原因是这样的,你显然广泛搜集了许多世界的早期传说,可是唯独缺少我们赛协尔的,所以我想为你补充这方面的资料。换句话说,我想见你的原因,和你想见我的原因完全一样。”
“可是这跟昨天又有什么关系呢,索昆”崔维兹问道。
“我们拥有许多传说,其中有一则对我们的社会非常重要,因为它已经成为我们的不传之秘。”
“不传之秘”崔维兹毫无概念。
“我的意思不是神秘或悬疑的事情,我想,在银河标准语中,秘这个字眼通常是那个意思。然而在此却是一个特殊的用法,意味着某种秘密的事物、只有少数人全盘明了的事物、不足为外人道的事物而昨天恰好就是这一天。”
“什么样的一天,索昆”崔维兹问道,语气中刻意强调着不耐烦的情绪。
“昨天正是长征纪念日。”
“啊,”崔维兹说:“一个沉思与沉默的日子,每个人都应该待在家里。”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不过在较大的城市中,也就是在比较现实的社会里,很少有人再奉行这种古老的风俗。不过现在我知道,你们至少还听说过。”
崔维兹的语气越来越不客气,裴洛拉特感到相当不安,赶紧抢着说:“我们是昨天到的,多少听到了一点。”
“哪天还不是一样”崔维兹用讽刺的口吻说。“听好,索昆,正如我刚才所说,我并不是一个学者,不过我还是有个问题要问你。你说那个传说是不传之秘,这就代表不可以向外人透露,那么,你又为何要告诉我们呢我们正是不折不扣的外人。”
“你们的确是外人,但我并不把沉思日当一回事,我对这种事情没那么迷信。我很早就有一种想法,而詹裴的论文更增强了我的信心,那就是不论神话也好、传说也罢,都不可能完全凭空杜撰。任何事都不会无中生有,不论神话传说如何添油加醋,如何背离事实,后面必定隐藏着一个真实的核心。因此我很想知道,长征纪念日这个传说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崔维兹说:“讨论这个问题安全吗”
昆特瑟兹耸了耸肩,回答道:“我想并非百分之百安全,这个世界上的保守分子会被吓到。然而,过去一个世纪以来,他们已经无法控制政府。开明人士的势力很强,只要保守派不利用我们的请原谅我这么说反基地情结,开明势力还会越来越强。此外,我是出于对古代史的兴趣,把它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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