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由此对死亡也有更强的承受力。在需要的时候,他们会比成人更勇猛,更冷静,更冷酷。后来的历史学家和心理学家一致认为,这样残酷疯狂的战争形式如果放到公元世纪,它所产生的难以想象的精神压力肯定会使参战者发生集体性精神崩溃。孩子在战争中临阵脱逃者大有人在,但极少听说过有精神崩溃的。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所迸发出的精神力量给后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从战争中涌现的那些在成人看来不可思议的小英雄身上表现得最为充分。比如在手榴弹对抗赛中,就出现了一些被称为“回投手”的孩子,他们从不用自己一方的手榴弹,只拾起敌人投过来的手榴弹扔回去。虽然他们很少有人能最后活下来,但孩子们都以做“回投手”为荣。有一首流传很广的战地歌曲唱道:
我是一名最棒的回投手
看着冒烟的手雷欣喜若狂
我飞快地拾起它们
像阿里巴巴拾起宝藏
在战争奥运会所有的战争游戏中,最野蛮最恐怖的要数步兵游戏中的冷兵器游戏,在这个游戏中,双方用刺刀等冷兵器进行白刃战,使战争回到了它最古老的形态。以下是一名曾参加过这种作战的小士兵的回忆。
我在附近找到一个石块,最后一次磨自己步枪上的刺刀。昨天磨刺刀时被班长看见,受到斥责,他说刺刀不能磨的,会把上面的防锈层损坏。我不在乎,照样磨,总觉得这支步枪上的刺刀不够尖。我根本不打算从这场游戏中活下来,还要他妈的什么防锈层
裁判委员会的那帮孩子们挨个检查我们的步枪,确信里面没装子弹,并把枪栓卸下来,还搜我们身上,看有没有手枪之类的热兵器。最后五百名中国孩子全部通过检查。可是裁判员们没有发现,我们每个人脚下的雪里都埋着一颗手雷,那是在他们来检查之前埋下的,裁判员们离开后,我们又都把手雷挖出装在衣袋里。这并不是我们想有意犯规。昨天晚上,一名日军上尉秘密来找我们,说他是反战协会的成员,并告诉我们在今天的冷兵器对抗赛中,日本孩子将使用一种吓人的武器。我们问是什么,他不回答,只是说是一种我们绝对想象不到的武器,极其可怕,让我们防着点儿。
比赛开始了,双方的步兵方阵向对方挺进,变幻的南极光下,上千把刺刀闪着寒光。我清楚地记得当时风在呼啸,吹起地上的残雪,仿佛在唱着凄厉的战歌。
我的位置是在方阵的后面,但由于在队列的边上,所以对前面的情况还是能看得很清楚。我看到日本孩子的方阵在慢慢地逼近,他们都没戴钢盔,头上绑着白布条,边走边唱着什么歌。我看到他们的手中都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没有看到昨天夜里那个日军上尉所说的吓人的武器。突然,我发现敌人的队形变了,密集的方阵变得稀疏了,成一排排纵队,每行纵队间都有两步宽的距离,这就在方阵中形成了一条条纵向的通道。我接着又发现方阵后面飞起了一片雪尘,在雪尘中有一大片黑色的东西紧贴着地面涌向前来,像洪水般很快追上了方阵。我听到一阵低沉的呜呜声,仔细看那黑色的洪流,一时血液凝固了。
那是一大群凶猛的军犬。
那些军犬狂奔着涌过敌人方阵间的通道,转眼之间就冲进了我们的方阵。我看到方阵前半部分乱了起来,并听到一阵惨叫声。那些我不知品种的军犬体形很大,直立起来比我们都高出一头,且凶悍异常。前面的孩子们与那些恶犬厮打成一堆,地上开始出现一摊摊的鲜血。我看到一条军犬猛跳出来,嘴里衔着一条刚撕下来的孩子的胳膊这时,已经逼近的日本孩子打乱了方阵,端着刺刀一窝蜂地冲上来,与那些军犬一起攻击中国孩子。我在前面的那些小战友们,已在犬牙和刺刀下血肉模糊了。
“扔手雷”团长大喊一声,我们没有过多地考虑,都掏出手雷拔下保险销扔向那一堆人和狗,密集的爆炸声中血肉横飞。
我们剩下的人冲过了手雷的爆炸区,踏着战友、敌人和军犬的尸体冲向后面的日军,把自己变成了一部部刺杀机器,用刺刀、枪托和牙齿与敌人战斗。我首先与一个日军少尉对刺,他大喝一声把刺刀向我的心脏刺来,我挥枪一拦,刺刀刺进了我的左肩,剧痛使我浑身一抖,手中的步枪掉在地上。我本能地用双手死抓着对方的枪管和刺刀的连接处,能感觉到自己的温热的血正在顺着枪管流下。与他来回推搡了几下,不知怎的竟把刺刀从他的枪管上拔了下来我用还能动的右手从左肩上拔出了带血的刺刀,握着它摇摇晃晃地向对手逼去,那小子呆呆地瞪着我,然后拎着丢了刺刀的步枪跑了。我没有力气去追他,向周围看了看,发现我右边一个日本孩子正把我的一个战友压在地上,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我快步走过去,把刺刀捅进那家伙的后背。我连把刀拔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一黑,看到地面迎面扑来,那是褐色的泥泞地面,我的脸啪地一下贴在泥中。那泥是用我们和敌人的鲜血与南极的雪和泥土和成的。
三天后我才在战地救护所中醒来,得知那场比赛判我们输。裁判委员会的解释是:虽然双方都犯规了,但我们的情节更严重一些,因为我们使用的手雷绝对是热兵器,而日本孩子使用的军犬,只能算温兵器了。
选自血泥超新星战争中的中国陆军,郑坚冰著,昆仑出版社,超新星纪元8年版
随着战争奥运会的进程,战争的结局渐渐明朗,而这种结局出乎这种战争形式倡导者的预料。
从纯军事角度看,游戏战争完全不同于传统战争。由于战场是双方预先约定和位置相对固定的,双方力量在地理上的态势第一次显得不太重要,战役的目的不再是占据战略要地和城市,而纯粹是在战场上消耗对方。游戏战争开始以来,孩子们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一点,这时,从双方的最高统帅部到最前沿的战壕,每个人想的最多和说的最多的都是一个词:对毁率。
在大人时代,敌我双方某种武器的对毁率在战争决策中是一个受到注意的因素,但很少成为主要因素,为了达到某个战略或战术目标,统帅部可以不惜代价。但对毁率在孩子战争中却有完全不同的意义。这主要是因为重武器在孩子世界是不可再生资源,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生产出这些复杂的战争机器。坦克击毁一辆就少一辆,飞机击落一架就少一架,甚至连火炮这样相对简单的重武器都难以从后方得到补充。所以双方武器的对毁率几乎成为决定战争胜负的惟一因素。
在超新星战争中,由于孩子们难以掌握复杂的操作技术,攻方联盟高技术武器并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比如在公元世纪现代战争中起决定性作用的空中力量,在超新星战争中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由于对战场目标的侦察和定位涉及到多学科的复杂技术,大部分作战飞机在出击后根本找不到要攻击的地面目标,就算能完成目标定位,孩子们很难在空中精确地击中目标,只能进行天女散花似的大面积轰炸。再比如巡航导弹,曾是美国在公元世纪末几次局部战争中威力无比的利剑,在超新星战争中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因为在孩子世界,gs全球卫星定位系统已经因运行不善接近瘫痪,这使得巡航导弹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制导手段。至于巡航导弹的另一个制导方式:地形匹配制导,所涉及的技术更加复杂,要向导弹中输入飞向目标途中的地形雷达资料。目前这些资料的南极部分从大人们留下来的渺如烟海的数据库中难以检索到,也可能根本就不存在,自己探测生成更是不可能。
超新星战争是一场在技术水平上类似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争,在这样的战争中,陆军的常规力量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而在游戏战争中,双方常规武器的对毁率并没有高技术武器那么悬殊。
坦克是这场战争中最重要的武器,在北约的陆战理论中,地面装甲力量与直升机构成的低空攻击力量是密不可分的,离开了武装直升机的火力掩护和空中侦察,坦克集群在战场上是很难生存的。正如公元世纪一位美军装甲指挥官所说:“离开了阿帕奇,艾布拉姆斯就像没穿裤子。”在超新星战争中,由于孩子们训练时间太短,同由歼击机和轰炸机构成的中高空力量一样,直升机的低空攻击力量也难以发挥作用,且失事率和被击落的数量比歼击机更高。当一架阿帕奇由两个技术生疏顾此失彼的孩子驾驶着徘徊于战场上空时,便成了地面肩射导弹绝好的靶子。所以在南极战场上,陆军航空兵驾驶员们最羡慕的攻击直升机,不是美国的阿帕奇,而是俄罗斯的共轴式双旋翼攻击直升机卡50。它的与众不同之处是配有类似于歼击机上的弹射座椅,这在直升机上是首创,因为直升机上方的旋翼使弹射逃生十分困难,卡50采取的方法是在启动弹射座椅前首先炸掉旋翼,这使它被击中时驾驶员的生还率大大提高。而对于阿帕奇,小驾驶员们在自己的直升机被击中后只能等死了。在坦克游戏中,由于没有低空力量的配合和掩护,各国坦克的对毁率相差并不悬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