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恕知道在这样的地方,拦不住四面八方的眼睛,他们有些是好奇、有些是好色。
江燕如顶着那张脸会被他们垂涎,也不足为奇。
他并不是那独一个会受她影响的人,这样的认知本该让人松口气。
可眼前蓝衣公子这张呆若木鸡的脸却让他蓦然涌起了心火。
萧恕眸眼微沉。
这种自己东西被人光明正大觊觎的感觉,着实让人心情不快。
萧恕从蓝衣公子摊平的手心把金盒子拿了起来,声音冷淡地道:“收了,你可以走了。”
无论是那蓝衣公子还是江燕如都还没反应过来,那金盒子就忽然易了主。
诚然,江燕如是眼馋这个金盒子,但是萧恕就这样轻而易举收下给她,还是让她很诧异。
金盒子撞进怀里,她只能下意识抱住,再抬眼时,那蓝衣公子一步三回头地溜了。
侍女把他们引上了楼,萧恕定的雅间正在三楼。
江燕如提着裙摆跟在他身后往上爬,一边还时不时回过头看楼下。
他们在楼下的这段插曲很快就被热闹重新盖了过去,并没有人多在意,只有些公子的眼神还不住抬起往她身上流连。
江燕如感觉有些不舒服,匆匆收回目光,正视前方。
萧恕走在前面,从江燕如的视角看去,正好见他肩宽腰窄,身形欣长,高束的马尾轻扫在他的背心,两条坠以红珠的玄带从发丝里荡出,带出交错的红色的光影。
江燕如把金盒子翻来覆去,能听见里面有清脆的撞击声,像是撞到什么易碎的瓷器,她不敢再折腾了就好好捧着。
“哥哥你这样不算受贿吗?陛下不管你么?”
萧恕走在前面,闻言嗤笑一声,“这点金子能贿赂我,他配么?”
江燕如瞪着他的后背,不由小声嘀咕。
“也没见你多有钱,住得地方那么破,还看不上这点金子嘛……”
她声音压得很小,还以为萧恕听不见,却在抬头的时候看见萧恕回头盯她。
江燕如吓得一个激灵,正要举起盒子挡脸。
恰好有人叫住了萧恕。
“萧指挥使好巧啊,莫不是来还上一次欠的酒?”
萧恕只要一露面,就少不了被人抢着请走,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又掌管了半个金陵城。
金陵城里一半人怕他,就有一半人要奉承他。
萧恕回头俯瞰中庭的舞台,那儿人影憧憧、彩衣翩跹,一切就当准备就绪。
他不爱听这婉转柔嗓唱的小曲,平素也没有正正经经坐下听过,今日来也确实另有事,更何况——
他眸光落在江燕如的脸上。
如若他一直在,有些人就不会出现,有些事就不会发生,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我让成谦陪着你,你自个去听去吧。”
江燕如环顾左右,“成谦大哥也来啦,我怎么没瞧见?”
哗啦一声——
从中庭的檐柱上迅速飞过一道人影,江燕如这才发现成谦原来一直暗暗跟着他们,而且还早已经偷摸摸混了进来。
都说牡丹楼一票难求,他就这么轻而易举混进来,只怕要气煞掌柜了。
江燕如从他身边走过,刚越过他两节台阶,忽而就扶着栏杆转头说道:“那哥哥你会很快回来吗?……我没有别的意思……”
实话说,这里的氛围实在与她格格不入,若不是谢小公爷曾经提了那么一嘴,她压根也没想过要来这里,更何况再绝妙的嗓音也比不上自己的安全重要。
牡丹楼对于年轻又落单的姑娘来说,显而易见不不会是个让人安心的地。
江燕如字斟句酌,“……就是想知道万一我想回家了,能不能早点回去呀。”
回家?
萧恕的心口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巨石沉甸甸地压了下来,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里是家吗?
江燕如怎么敢称之为家。
可她的眸眼真挚纯净,别无他意。
她什么也不知道,更不可能是故意来奚落他的。
谁不知道他早没有了家。
“哥哥?”江燕如被他的眼神搞得心里发毛,忐忑不安。
就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可思来想去也并无不妥,只能暗暗揣测这位莫不是又间歇性的开始发神经。
须臾萧恕才收好纷乱的思绪,他伸手拂去衣袖上不知何处沾上的一些香粉,瞟了她一眼,声音平淡地给了四个字:“不会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