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也保不住。
某已经丢了开封和河南一地,如果这次再丢了建康,只怕官家也会放弃我的。到时候,别说流放了,只怕某的人头也是难保。朝中大员们见我这个新人在几年之内就进政事堂掌印,早就眼红眼绿,他们能放过我杜充吗
今日若退,那才是天下之大再无我杜某人容身之地了。
的确,在真实的历史上,杜充丢了建康,至于女真主力从容渡江,江南一地被战火烧成白地,后果非常严重。
杜充也自知道赵构不会饶了自己,朝廷的官员们也不会放过自己,为了保命,将心一横,投降兀术做了汉奸。
今日大军乱成一团的后果,他这个好弄权势之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
此刻若逃,那就是彻底放弃所有的前程,甚至是放弃自己的生命。
几个扈从可管不了那么多,几个人互相对了个眼色,同时冲上去,簇拥着杜充就要走。
正在这个时候,一条高大的人影从帐外冲进来,正是统治官郭仲荀。
他将众随从驱开,叫道:“相公,码头那边好象是顶住了。”
“顶住了”杜充一呆:“是不是其他统治官带了援军过去”
郭仲荀摇头苦笑:“这军中已经乱成一团,大家纵有三头六臂,也整顿不下来。方才我也是忙了半天,却是没能收拢一兵一卒,其他人想必也是如此。这部队人心已经散了属下听那头溃下来的兵卒说码头上有一彪人马正在和金军厮杀,好象是维持住了。也就顾不得许多,忙跑来见相公。”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焦急起来:“相公,据说那一路人马人数也不多,也就一军左右,怕是顶不了多久,你还是快想法子派兵过去支援吧,不要让那些好汉的血白流。”
杜充突然愤怒起来:“援军援军,你看看这外面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某哪里还能派出一兵一卒,现在出去一个一个揪着他们的领子朝码头拉吗只怕还没走到地头,他们又逃了。这些贼配军的秉性某最清楚不过,真惹恼了他们,说不定还真被他们给砍杀了。”
声嘶力竭的骂了一通,他的情绪才平稳了许多:“快,快,快,让斥候去给西面的陈淬中军下令,让他派援兵过来。”
“没用了。”郭仲荀一脸的颓丧:“他那边也乱了,先前属下从高处朝那头望去,中军大营中也是火光冲天,他们的溃兵已经跑到咱们这边了,想来陈统制官也收束不了部队。”
“陈淬无能,该杀,该杀”杜充气得脸都青了,巨大的失望让他仿佛从高空落下,重重摔在地面。胸中有无边的杀意腾起:“传我命令,明日一早将陈淬父子军法从事,将透露取了,送到留守司行辕。”
话虽然这么说,他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金军的剽悍凶猛在座各位都是见识过的,就算码头那边有一军部队抵住敌人的攻击,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到时候,大家都要完蛋,还怎么取陈淬父子那对狗东西的脑袋
“怎么办,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呀”帐中留守司的官吏们急得直跺脚。
一个官员提议:“杜相公,码头那边绝对顶不了多久,说不好下一刻就崩溃了。咱们这里可以说已经没有任何手段,可否,可否”
杜充怒道:“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
那人道:“相公可否下一道手令,命金陵城中的王燮立即带了后军过来支援,有他两万人马,这战局说不定还能稳住。”
“来得及吗,来得及吗”杜充气叫到:“金陵距此百里,大军开拔,没两日如何走得到再说了,王燮手下人马虽多,可都是废物,抵得了什么用”
是的,王燮的后军本是官家的禁军。禁军是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
军中皆是勋贵和无行浪荡子,这些人以前太平年月的时候也就挂了个名领饷,每月发钱的时候才跑到军营里露一次面。从开封道到南方之后,又收拢了不少溃兵,军纪散漫败坏到极点。
要想让他们飞奔百里到马家渡,只怕一出城,队伍就散得满天满地都是。
况且,王燮也未必听他杜充的指挥。
因此,这次战役,杜充就将后军放在城里不管,权当他们不存在。也没指望他们能派上用处,只要保护好大军的粮道,维持好地方秩序就可以了。
郭仲荀挥手示意那个官员退下,低声对杜充道:“相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等。”
“等,你这是什么话,等死吗”
他颓然坐在椅子上。
郭仲荀叹息:“也只能等,等到天明了。天一亮,或许还能收拢一些军士。相公,属下这就下去整顿部队,希望码头那边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实在不行,末将就战死于此,将这一腔子热报效国家就是了。”
杜充:“也只有如此了,不过,这么坐以待毙却不行。”
郭仲荀一咬牙:“相公放心,我再去收拢一些军士。就算只有百人,十人,也要去码头。那边,因为伤亡不少,绝对不能叫他们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军官冲进来:“恩相,恩相,出大事了”
来的也是一个统制官,郭仲荀见他满面惊恐,心中咯噔一声,喝问:“颜孝恭,你不在外面整顿人马,又派来做甚”
“糟糕了,糟糕了,恩相,郭殿帅,戚方戚方那贼子反了。”
“什么”杜充和郭仲荀同声大叫。
颜孝恭:“金人渡江夜袭,营中乱起,戚方恨恩相对他行军法,就裹了前军主力反了。我好不容易聚拢了千余人,见他要走,却劝,反被他以兵杀散,恩相,快想办法呀”
杜充想说些什么,但一身却软得不成。还能想什么办法,戚方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前军统制,掌管留守司前军精锐。想不到这鸟人罔顾我的恩义,贪生怕死,在关键时刻竟然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