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韶光拉着范清如的手一同叹气,“要是夫人名下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这都是命,谁让我娘就生了我一个呢。”范清如默默垂泪。
柳韶光静静地陪着她,范清如止了泪,忍着羞愧同柳韶光交了底,“我大哥又犯浑,近来可能会去寻柳家的麻烦,我爹一贯纵着他,你们多加小心。”
柳韶光就这么看着范清如,直看得范清如面如火烧,落荒而逃。
柳韶光站在雅间窗前,含笑看着范清如匆匆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慢悠悠往知府衙门的方向而去。
范清如坐在马车上暗暗生闷气,又羞又恼之余,又觉得柳韶光实在有些不识抬举,她已经放下颜面向柳韶光赔礼道歉了,柳韶光竟连句软话都没说。范清如正生着气,马车却骤然停下,险些让范清如磕了头,范清如当即大怒,正要发作,却听得外头一个更蛮横的声音响起,“叫你偷人,叫你胡乱认儿子!那个骚婆娘相好的多了去了,谁知道那个野种是谁的?你前头那两个死鬼也没给你生下个一儿半女,真以为前几年和她好几回就能得个儿子?要老娘看,毛病指不定就出在你身上。不能生还认什么便宜儿子?你认我也不认!六七岁都养不熟了,一准儿惦记他亲娘。要我说,去族里过继一个小的来,我们养大的才会跟我们一条心!”
“哎哟哎哟别打了!行行行,你要过继就过继!”
竟是遇上了泼妇大闹,追打丈夫。
范清如原本还想发怒,在听得这一连串的“不能生”、“过继”之后,想起范凌为了严宝珠要死要活的模样,一颗心怦怦直跳,握着帕子的手都紧张的发抖,内心又有一丝兴奋,闭目调息了许久才冷静下来,对车夫道:“不碍事,赶紧回府。”
第17章、017
◎杀人诛心◎
柳韶光回府后便对上了柳焕似笑非笑的神情,“事情都办妥了?”
柳韶光心下讪讪,轻咳一声,坦然认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哥。”
“那是当然!”柳焕挑眉,“作为长兄,要是不知道你们心里在琢磨着什么鬼主意,你们不得翻了天去。”
“这话你该对二弟说,只有他是个闹腾的性子,我哪里没让你省心了?”柳韶光甩锅甩得尤为熟练,一看就知道平常没少干这事儿。
见柳焕还有话说,柳韶光索性先发制人,眨眨眼望向柳焕,皱了皱鼻子,故意激他,“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心里想什么瞒不过你,不如现在告诉我,另一位妹妹现在要干什么?”
柳焕看着柳韶光的目光便带了几分同情,“很快爹就要过来找你谈心了。”
行吧,柳韶光嘴角一撇,柳玉莲还真是没个长进。以前好歹还能忍上一忍,现在倒好,越来越沉不住气。柳韶光都奇怪她先前是怎么想的,竟然有勇气同自己撕破脸。
柳焕不愧是长兄,听了柳韶光的困惑便是一笑,随口提点柳韶光,“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想同你一较高下,想发设法接近永怀,一是永怀少年俊彦,又有功名在身,真嫁了过去说不准还能有得封诰命的那天;二嘛……能从你手里将永怀抢过去,不就意味着她终于胜了你一回?至于前些日子她为何沉不住气,一是永怀对她不冷不热,二则……世子对你那般另眼相看,你真以为她傻?”
那上辈子也没这出啊?柳韶光眉头微皱,又很快舒展开来。是了,上辈子自己挟恩逼婚,徐子渊对自己很是冷淡,想来柳玉莲暗中也看了不少笑话,认定自己没有好日子过,自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沉不住气。
柳焕见柳韶光转眼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很是欣慰,又低声嘱咐她,“爹在我们面前,耳根子都软。你可别傻乎乎的使小性儿发脾气,嘴甜点,准保他回头就忘了原本是因何事来找你的。”
柳韶光乖巧点头,顺便吐露了一下自己的不满,“正巧我看中了几样从西域那边运来的香露,合该叫爹出上着一大笔银子才是。”
柳焕笑而不语,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果然如柳焕所说,柳福贵没多久便到了柳韶光的院子,略显富态的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搓手笑道:“今天在外头玩得可还高兴?”
柳韶光亲自给柳福贵倒了杯茶,闻言皱了皱鼻子,苦着脸道:“月华姐和萧姐姐倒还好,范家那位千金,哪是那么好伺候的?”
柳福贵一听就心疼了,连声道:“既然如此,下回便不叫她!咱们柳家虽是商户,也不必在他范家人面前当孙子!”
提到范家,柳福贵又难免想起严宝珠之事,面色更加难看,只恨自己没本事,只能赚点银子,却护不住自己的儿女,叫他们受了外人的委屈。半晌才恨恨道:“只盼着璋儿能顺利考□□名,这样,我们也不至于处处受官府掣肘。”
柳韶光自然是知道柳璋的科举之路有多顺利的,闻言立即笑道:“爹不必担心,二弟打小就聪明,先生也对他夸了又夸,等去了国子监念上两年书,保准一鼓作气给您考个小三元回来!”
柳福贵自然是知道什么是小三元,心中高兴,觉得柳韶光这话彩头好,嘴上却道:“小三元可得在县试、府试、院试这三次考试中都拿得头名,璋儿到底年纪小,哪能奢望这些?能顺利通过这三场考试,拿到秀才功名,我就谢天谢地了!”
高兴之余,柳福贵暗暗观察了一番柳韶光的神色,见她面上也满是笑意,这才状似无意地问柳韶光,“先前你出门都会带上莲儿,怎么这回倒把她落下了?你们到底是亲姐妹,一起出去也有个照应。”
柳韶光的委屈说来就来,苦着脸向柳福贵倒苦水,“我倒是想叫她同去,只是上回宴会,范小姐给了她好大一个没脸,我不叫她,那是怕范小姐今天再给她难堪。倒是我的不是,巴巴为了别人着想,人家却不领情。看来今天我也白看别人的脸色了。”
柳福贵见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这般委屈,哪里还想得起来柳玉莲先前哭得多可怜,只一个劲儿道:“你做得对,是莲儿小心眼了!咱们不想那些委屈的事了啊,想想你还缺点什么玩意儿,爹都给你买来让你好好玩!”
柳韶光嘴角隐隐向上勾了勾,委屈巴巴地看着柳福贵,“听说西域那边的商队带了些香露回来?”
“那商队在你大哥名下,爹出银子给你们买一箱子回来,你没事倒着玩都行!”
柳韶光不由失笑,那些香露都是由名贵花草制成,用精致小巧的琉璃瓶装着,小小一瓶,能抵得上一个四品官员一年的俸禄,端的是一滴香露一两金。柳家再豪奢,也不至于拿着这些香露倒着玩。不过就这,命妇们还趋之若鹜,拿着大把的银子巴巴等着买新货。
柳福贵自然不会缺了这些银子,他本就十分享受给家人花银子的快感,再听到漂亮乖巧的闺女娇声说几句软话,心里就更美了。不仅如此,柳福贵还觉得这回是柳玉莲小心眼,并不打算再给柳玉莲同样的待遇。
柳玉莲得知此事如何气急柳韶光自然不知道,但听到莲心苑换了一批瓷器便能猜到柳玉莲这回定然气得不轻。
柳璋更妙,知道了柳玉莲的小动作后,愣是拉着江永怀做了许多美人诗,有夸年长妇人精神矍铄慈爱可亲的;也有夸爽利主母精明能干又美貌出挑的,更有夸妙龄少女如月宫仙子的,便是没怎么念过书的人都能听出来这诗是在夸谁。到了柳玉莲这里,便成了中规中矩,夸倒是夸了,无非也就是小家碧玉一般的说辞,放到平时也够叫人欢喜的,奈何有前面的诗比着,简直是在往柳玉莲脸上扇巴掌,明明白白指出她最在意的事情,还拖着柳玉莲在意的江永怀一同作诗,简直是杀人诛心。
柳玉莲当时那脸色,柳韶光回想起来都能多吃半碗饭。
柳玉莲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终于消停下来,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躲在院子里轻易不肯出来见人。
沈月华都忍不住打趣柳韶光,“你这是终于决定割掉那条烦人的尾巴了?”
柳韶光简单提了一嘴,沈月华当即抚掌大笑,直夸柳璋,“亏他能想出这么个损招,你那妹妹,怕是这半年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听完柳家的事,沈月华又同柳韶光分享了近来范家的乐子,“听说,范夫人最近闹着要把范凌赶回老家,领完再过继一个孩子记在她名下。也不知道范凌到底闯了什么大祸,这回范同知竟然没向往常一样护着他。”
柳韶光眼神微动,心中暗喜,看来事情都按自己预料的那般,范凌算是彻底废了。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柳韶光心里已经敲锣打鼓庆祝开了,面上却露出一抹同情,“怎会如此?范同知未免也太过心狠了些。”
作者有话说:
柳韶光:真是令人惋惜啊(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