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抱着我的胳膊,我抱着你,也不吃亏。
翌日,天才蒙蒙亮,血族便醒来了。他探查了一下人类体内的情况,那些圣力已经全部消除了。他想了想,缓缓把发麻的左臂轻轻抽出来,翻过身从床头柜抽屉中取出黑色丝带,不放心地轻手轻脚地系在了人类的眼睛上——谁知道他家小混蛋什么时候会醒?
难道还骗他是做梦?恐怕骗不过去。何况白日宣淫也不好……吸血鬼舔了舔牙,不太敢承认自己想到那四个字的时候意动了一下——啧,反正对于血族而言白天才是正常的应该睡觉的时间,也……没什么不好的。
迟筵是早晨将近十点的时候才醒的,他能感受到微弱的亮光,却什么都看不见,眼睛上像是蒙了什么东西,触感却很熟悉。迟筵伸手摸了摸,果然,是那条黑色丝带。
他瞬间想起自己现在是在艾默尔亲王那里,同时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包括他是怎么抱着艾默尔亲王、哭着、撒娇耍赖一样说着讨好的话求他给自己他的血喝的。
他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呻吟一声捂住了左脸,想了想又拿起右手连右脸一起捂住了。虽然在梦到叶迎之的那些梦里,他也做过许多没眼看的想起来便觉得羞耻无比的事情,说过很多自己都没耳听的话,但那毕竟是在梦里,没有人会知道的梦里,和艾默尔亲王这次的性质完全不一样。自己这次是彻底丢脸丢到吸血鬼面前了。
听见血族的脚步声后他的脸就更红了。迟筵坐起来,不安地捏着手下的床单,垂着头轻声对应该已经离他很近的血族道:“对不起,昨天……喝了您那么多的血。”
其实他是挺期望对方完全忘了他昨天做的所有事和说的所有话的,但这显然不现实,他只能自己避重就轻地假装忘了那些事,同时安慰自己对于艾默尔亲王这样活了上千年的吸血鬼亲王而言什么没见过?根本不会把你愚蠢的表现当一回儿事的,不要自寻烦恼。
血族没有说话,迟筵却可以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沉沉落在自己身上。
他愈发举得不自在,为了化解这种尴尬甚至向着血族的方向膝行了两步,凑近他之后主动扬起脖颈,露出颈间单薄脆弱的皮肤和隐约可见的纤细的青色血管。他没有说话,但是他想血族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血族冰凉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脖颈,轻轻摩挲着:“我记得你昨天说过,以后你的血都给我喝。”
他俯下身子,将人搂进怀里,利齿一瞬间刺破了人类柔软的皮肤。
香甜而温热的味道,爱人的滋味,恍如和怀中人融为一体的感觉。他满足地闭上了深黑色的眼睛,半晌后才拔出牙齿,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舔舐着颈间的齿痕和伤口,刻意留下了一点被他的獠牙咬过的齿痕没有处理。他感受着人类在他掌下不自觉的颤抖,笑了笑:“我的小可怜,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迟筵不敢惹怒他,又耍赖不想承认,他的心中甚至有些茫然,有点不敢肯定自己无意识说出的那些话究竟是不是真心话……于是只偏过头去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回家了。”
那就是打算离开我?吸血鬼尚未收回的獠牙再一次刺穿了他的后颈,他听到人类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连忙放轻了动作,却保持着叼住对方后颈吸血的姿势不放。
真是……只会撒谎哄人开心的小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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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迟筵吃过午饭后艾默尔亲王就让格雷送他离开。冷淡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也没再提昨日发生的事。
迟筵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他竟然……有点想吸血鬼能像前几次那样要求他留下来,甚至是用什么手段强迫他留下来。他想血族逼他承认,他昨天无意识中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这个想法让他悚然一惊,仿佛心中一直包裹着的什么东西突然被触及被剥开了一样。
迟筵不敢再深想,从吸血鬼那里出来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吸血鬼猎人。叶迎之的说法和艾默尔亲王一模一样,也说是因为他对他体内共存互斥的圣力和血引无能为力,猜到那个血引是艾默尔亲王所下的才把他送去那里请血族施救。说不清为什么,听到这个和血族一样的回答之后迟筵又觉得有些失望。
原本两个星期的假现在还剩下四天,迟筵回到宿舍后江田过来找他玩,先问了他这趟旅行怎么样,又邀请他一起去附近一个海湾小镇参加一个冲浪两日游。
说实话,这次旅程除了中途被抓去参加一个奇怪的吸血鬼祭祀差点成为祭品丧命,和不小心喝了圣水差点伤到身体这两桩意外其他方面还挺不错的。但是他现在也需要一次正常的旅行来放松一下。况且他不会冲浪,学习新的技能会是能让人迅速专注起来,没时间胡思乱想的好的方法。
他痛快地答应了江田,在冲浪两日游的时间里迟筵也的确很少再分心去想那些和吸血鬼相关的事,唯一遗憾的是返程的时候他还没怎么掌握冲浪的技巧。
南半球已经渐渐步入冬天,天黑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早,他们下午五点的时候从海湾小镇坐上返回索菲斯的大巴,大约八点多的时候就能回到索菲斯市区。这一路上几乎都是在没怎么开发过的山林中行驶,倒不会堵车,但都是曲曲折折的翻山路,绕的人头晕脑胀,来的时候迟筵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为了避免晕车,他上车就开始睡觉,不知不觉真的睡了过去。
突地一声,车前发出一声剧烈的撞击声,猛地停了下来。迟筵晃了晃头,醒了过来。
窗外是一片黑暗的森林,左面靠着山体,右面则是密密匝匝的树木和植被。山林中起了雾,唯一的照明光亮只有大巴的前灯,使得一切都影影绰绰的,更加看不清晰。
迟筵转向江田,轻声问道:“怎么了?”
江田摇了摇头,摘下耳机,表示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听见司机狠狠咒骂了一声,坐在他们过道左侧的一个同学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他叫托尼,是学校冲浪俱乐部的会员,经常参加这样的冲浪活动,已经来过这个小镇好多次了。他和江田说过话,有一些交情。
此刻他神秘兮兮地偏过头看向江田,低声道:“完了,我们可能是碰上传说中的‘劫道人’了。”
“劫道人?”江田满脸疑惑,“那是什么?”
“传说他们是隐藏在山林和野外的,成群结队流浪的吸血鬼。”
第86章狐假虎威
迟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如今遇到这类事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联系叶迎之——他已经在潜意识里,把对方当成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存在了,哪怕心里有时还会腹诽对方是“不靠谱的学艺不精的胆小猎人”。
但是手机没有信号。迟筵有些后悔刚来的时候为了省钱选择了传说中信号最差但是套餐最实惠的运营商,他当时以为自己只在学校和宿舍周边活动,又不常去偏远地方,哪里想得到自己会变得如此倒霉。
他原本的手机在悉尼的时候被那个低级吸血鬼踩碎了,但是在他上次离开艾默尔亲王那里的时候格雷却主动送给他一支新手机,连电话卡都已经补办好了,他只需要把自己常用的几个应用从商店里下载回来、登录上自己原有的账户就可以。
格雷把手机递给他的时候表情云淡风轻,只说是“血族对他损失的补偿”。但迟筵可不觉得血族会有这样的细心和善心,是谁吩咐这位“古老”的管家先生去做这件事简直不言而喻。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清楚记得自己是怎样迫于无奈地和那位亲王殿下达成了那份三十天的吸血约定,但是后来艾默尔亲王的态度却一直比他预想得要好,好得多。
他吸血的动作大多数时候都很温柔,只有偶尔会显得有些急切。他会每次变着花样给他准备餐点,再耐心地一点点喂他吃。他会把他抱进怀里,款款将牙齿没入他的颈内,然后轻柔地舔舐着他的伤口,叫他宝贝,问他疼不疼,舒不舒服……
每当此时迟筵就会赶紧摇摇头不敢再想有关艾默尔亲王的一切,并且在心里质问自己是不是斯德哥尔摩了,竟然被吸血还能对一只吸血鬼生出好感;同时严肃地告诫自己不要被表象迷惑,这大概只是这只老吸血鬼对待猎物时惯用的温柔手段,别忘了亚历克斯被揭开面具之前也是他热情友善的好邻居、好同学……
但同时心里还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反驳着,那些血族们都说过他从不直接从人体中吸血,他们都说他冷漠无情、生人难近;可是他每次都直接吸你的血,还喂你吃饭,把他的衣服给你穿……
而这种被艾默尔亲王吸血、甚至听到他的声音时就会觉得脸上发热,心跳加快,离开那幢房子时会觉得空落不舍的感觉在这次被他喂过他的血后达到了顶峰。
迟筵又会自我厌弃起来,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刚上中学的思慕校花的懦弱的小男生——“校花从不和别人一起吃饭,校花从不和人一起自习,但是她愿意和我一起吃饭、自习、还和我一起回家……她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特别?”。
然而艾默尔亲王才不是什么单纯的美丽少女。他还是赶紧打住这些匪夷所思的念头比较好。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斯德哥尔摩了,等结束了这诡异的约定,被血族消除了记忆,离开那位亲王殿下……自然就会好了。
他甚至不敢向他的吸血鬼猎人朋友吐露这些心事。他要怎么说,难道告诉叶迎之:“迎之,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做跟你有关的不太好描述的梦,然后现在我感觉我对艾默尔亲王很有好感,我好像……喜欢上他了。你说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消除记忆、离开之后就会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