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年有个恋人,姓梁对不对?”
老冯一时拿不准这小傅来的意思,思忖并琢磨。
傅雨旸慢笑,“人都死了,你还忌讳什么?”
“他许你的拿不回头,我能许你的,就看你愿意给我多少。”爷俩一样的谋算人心。
“傅缙芳认识梁在前,还是和我母亲婚约在前?”
“梁小姐在前。”
“那么,搬到B城那三年空白,没有履行婚约,是一直在找梁?”
老冯摇头,“傅家北上的时候,他们是说清楚的。断了的。后头,迟迟不和辜家完婚,是你父亲在朝家里赌气。”
“那么后头呢,你递消息给他。他让你去见梁小姐,是为什么?”
老冯到此又沉默了。
傅雨旸一支烟也燃到头,他抛到脚下,踏灭,“冯叔,因着你和我父亲同辈,我称您声叔。我实话跟你说,为了这遭家务事,我折进去的已经很多了,我能找到你,你就该知道,我已经了然的差不多了,朝你求证,不过是想盖棺罢了。”
“老头让你找梁小姐,是她身边那个孩子对不对?”
傅缙芳知道了梁珍一个人搬离了梁家,只身养大一个孩子,他訇然般的信念倒了。傅家并梁家一直说,她嫁人了。
而那十来年,傅缙芳早把梁珍抛之脑后了。
从来没有他们惧怕的深情不移。
他们一个个都被人心困住了,也枷住了。
孩子不是傅缙芳的,和他丁点血缘没有,和梁珍也没有。
他要老冯接她和那个孩子去B城,被梁珍拒绝了。
“为什么?”傅雨旸这话问得两层含义,他问他父亲接梁珍和孩子的意图,以及梁珍拒绝的意图。
老冯朝小傅脸上瞥了瞥,终究还是实话实说了,“他不计较那个孩子梁珍为什么愿意养,只要她愿意去B城……”
知子莫若父,知父也莫若子。傅雨旸徒然颓唐的笑,“那孩子当真是傅缙芳的,他就认子归宗;不是,他也要接梁珍来,除了婚约,什么都可以给她……是这样吗?”
第33章
◎不足以抵达◎
傅雨旸从冯家出来,一路疾步回桥头,都摸到车门了,又立身停住。要书云等他会儿,他抽根烟。
桥上栏杆处,他左手伤了,滑火的时候一个没拿稳,火机“咚”地一声掉进河里去。唇上的烟没燃的起来,有人生生把一支烟揉得粉碎。
书云见状也不劝,预备回去跟冯家借个打火机。雨旸喊住她,他无人可诉,又是他一向鄙夷的这些家长里短。他十八岁起就不跟父母住了,扪心而论,他的一对双亲,他都不喜欢。
两个人都把日子过给别人看。一个守望权力,一个守望体面。
“我倒希望他心里有点惦念,这样起码有一个女人没白活。书云,我妈临了和我说她担惊受怕了一辈子,我可笑又可气,你好么样的家世、模样,又何必和他陪绑呢。”
到头来,因为一己之私,葬送了三个人的一辈子。甚至更多,那个没出生的孩子,时若……
人是不能抱着遗憾过日子的,饮恨会让自己越想越不甘。其实,时若的没了,是意外,谁也不想,可是正因为他母亲心里有愧,才让自己心里坠着个大疙瘩。
婚姻起初就在下注的话,那么你的本越大,越不甘心收手。
傅缙芳不爱任何人,只爱自己罢了。他甚至不敢亲来一趟,见见他的梁珍。
见见这个当时当境里敢从家里只身出来的姑娘,他怕她当真是为他活,为他等。
二十出头的傅缙芳就不敢挑衅家族,临近四十不惑了,家族仕途妻儿,哪一条都在禁锢他。他不敢踏进六家巷,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名望,他单单希冀,梁珍还记着他,如同十六岁懵懂跟他去宝相寺一般。
只要她愿意,他会竭力弥补。无名无分之在他身边。
傅雨旸蔑笑,“如我所料,老头亲手拉下了当年的月亮,掼到泥塘里去。”如同刚才从他手里脱落的火机一般的宿命。
书云这个局外人,不声不响地听哭了,抹抹眼泪宽慰雨旸,“关起门来的日子,家家如此,块块鲜亮,那是电视剧。”
“说句不中听的,那个梁小姐,即便当年跟着二叔去,两个人未必也成得了。”
不投契的人,无所谓对错,总要一时一刻里见端倪。
婚姻与感情,从来是两码事。
傅雨旸不置可否,捻碎手里的烟草,“都活得太痴罢了。”
说梁珍,也说他母亲。
周和音今天难得准时下班,因为骆总有应酬,每天最后半个小时给他们找活干的资本家哲学也来不及使了。
带她的两个前辈姐姐要小音明天给他们带包子吃,自从知道小音家开茶馆的,他们这个团队已经好几天吃包子了。连带他们骆总也跟着吃了个烧麦,中肯评价皮薄馅大,难得不油。
最后还投桃报李地请了大家茶歇,顺带着偏帮周和音,要他们吃一次两次就罢了,回回要人家带,要给钱。人家小周家做生意的,哪能回回吃白食。
前辈姐姐也中肯评价他们大佬,说算了算了,感情问题渣是渣点,但是这个男人还是有趣的,只要不和他谈感情,不被他拿捏,单论老板,这个男人还是有点赏心悦目的。
小音在工位上收拾东西,没言声。她这几天都这样,沉默寡言,前辈姐姐问她,是不是失恋了,这还算合理问候。
中午,她和朋友打电话,朋友该是问她吃什么的,小音说没什么胃口,加上这几天一向雀跃的鸟儿突然就瘟下来了,老色批的姐姐们就问她,是不是怀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