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辞洲依然温柔,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我马上就还你自由,好吗?”
他目光越来越坚毅,也越来越贪恋,像诀别前夕的告白,悠远漫长。
舒晚难以言喻,她复杂地将手松开,不再吭声。
她不知道易辞洲会带她去哪,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可以笃定的是,易辞洲会护着她,哪怕赔上生命。
此刻,万程万强两兄弟和对方的那个头领已经被抓了,警方也在排查易辞洲可能逃亡的路线。
沈特助接到消息,汇报给远在国内的易宏义。
老爷子一怒之下将手机狠狠扔了出去,摔了个稀烂,“我这是认回来了一个孽障啊!!——”
他就知道,这个大情种会败在女人的身上!
舒晚,他现在就要刻不容缓地处理掉!
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孙子,他也不要了!
大不了,还有易飞白的小儿子,
他的继承人多得很啊,
犯不着盯着这么一根独苗耗尽心血。
他扔了拐杖,大步走出房门,给沈特助又打去电话,“解决那个女人!现在立刻马上!”
然而他刚说完,门口就已经有特警破门而入。
老者僵了一瞬,
手中手机砰然坠落。
对决,大概就是这么一瞬间。
泰国警方和易宏义的两方夹击,让易辞洲带着舒晚,从那拉提瓦北上,一路充满坎坷艰辛。
等到了曼谷,已经有人帮他预约好了私人机场。
一路疲惫,让两个人眉眼间布满风霜尘埃。
舒晚忽然有些怕,她不知道易辞洲意欲何为,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她只知道,他作为南国黑市的幕后触手,已是穷途末路。
易辞洲坐在车里,将窗户全部摇上,然后执起她的手握在掌心。
似是下意识地害怕,舒晚条件性地往后缩了缩,但她没有缩回手,而是任由他握紧。
夜色浓郁,倒映着头顶的椰子树,热浪在耳畔翻滚,掀起丝丝难忘的回忆。
这么久了,他们从未在同一时间把对方当成相爱一生的伴侣。交错的过往,在岔路口四散奔逃,根本不敢让人再回首相看。
易辞洲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眼眶不由通红,颤着唇角说道:“我说过,我会亲自了断这一切。”
舒晚怔眼凝视着他,掌心炽热心中猝痛,“所以,你要偿还我吗?我的命,我的脸,孩子的命,你都要还吗?”
易辞洲视线流连在她那张早已面目全非的脸上,最终,定格在一双熟悉的眼眸,屏了呼吸,哽咽着道:“阿晚,你不爱我了,但我想你记我一辈子……”
呵。他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他不会告诉她,她的助听器里藏了什么,也不会告诉她,他所有的决定都只是为了让她永远记得他。
人啊,就是这么越活越卑微。
一开始是为自己而活,而慢慢地,就变成了为别人而活。
他的轨迹已经被打破,所有充斥过的美好倒头来都变成了虚无的假象,最后,他只剩下了自己。
车里的空气,在此刻变得稀薄。
时间已然不多。
易辞洲笑笑,一如当年那般鬼使神差,抬手摸了摸她圆润小巧的耳垂.
冰凉,又沁着一丝温度。
车外,已经有人焦急在催。
易辞洲深吸一口气,咬着下颌打开车门,一把抱出她,一路将她送到一架私人飞机的登机梯前。
艾瑞克已经在等着了。
舒晚错愕,回头问道:“易辞洲,你要做什么?”
易辞洲洋洋一笑,满眼尽是温柔,“送你离开。”
舒晚愣滞半秒,眉头紧皱,“你知道的,老爷子手段太多,他能找到我在哪……”
不等她说完,易辞洲便摸了摸她的头道:“不会了,再不会了。”
他说完,看向艾瑞克,【你是我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了,保护好她。】
艾瑞克神色冗杂,目光来回逡巡,【你真的要这么做?这样很危险。】
易辞洲却依然看透般讪笑,【因为我欠她太多,没法还清了。】
舒晚背对着他,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看艾瑞克的神色,她能明显感觉到黎明前的黑暗有多么动荡飘浮。
趁她不注意,突然,易辞洲一把扯下了她的助听器,然后松开了她,在她后背轻轻一推,就推给了艾瑞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