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
两行之间任何一句单独拿出来,这文笔也是幼稚得可笑,倘若两者一结合,却与那“天仙子”的词曲不谋而合,唯一不同的是,“天仙子”勾勒出的和煦阳春下得俏皮少女,这首“北国佳人”却是在平淡语句间雕琢出一个远离红尘喧嚣,雪肤冰姿、妆淡情深的女子。
其间蕴意,非同凡俗。
最后两行,绿竹几乎是一气呵成,刹那间她仿佛也成了那不羁而多情的才子,面对那可遇而求不得的佳人发出的一声长叹。
沉重的狼毫笔被重重搁置,绿竹也一吐胸中抑郁。
呜呼,痛快
宋先生这一诗可是将她们雍锦坊众多姐妹都贬成了衬托佳人的绿叶,偏偏她却不能发出半点怨言,月娇的纯真是她们这些在雍锦坊摸爬滚打无数年的女子身上找不到的,她们每个姐妹都对月娇倍加呵护。
因为,她们也曾经这样纯真过,她们呵护月娇倒不如说是呵护她们自己的过去。
绿竹看着一干目瞪口呆的才子,一种报复后的快意让她有了凌驾众人的优越感。
第二十一章酒后乱更
白纸落黑字,无疑是抽了众人一记耳光:“谁叫你们先前那样不屑一顾呢。”
绿竹何时离开
没有人去关注,整个二楼倒是都被惊动,听闻雍锦坊出了惊才绝艳的赠言诗,所有人都朝着这边涌来想要一睹为快,王之源想要遮掩也终究盖不下去。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这话似乎是一种拷问。
拷问着二楼所有以风流自居的所有仕子名流,如此美貌的女子是那般的活泼可爱,顾盼之间却又那般楚楚可怜,这该是怎样美好的风姿
一首“北国佳人”告诫众人此女有祸国殃民一般的容貌,但没有一个人会抵触这种容貌,唯一念头便是急切想要再见月娇一面。
世间形容女子美貌的诗如天上繁星,以形象比喻、以肖像描绘、以经典引申,却从未见过这般直接而反衬。
如广袤沙漠上扶摇而上的风暴,席卷着众人心坎。
罗雅丹在得到这首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因为父亲身体不适,只得代替父亲出面。当时她正和天关城刘茗谈论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刘茗是天关城首屈一指的皮毛商,天关山脉盛产皮毛,几乎都被刘族抓在手中,刘族的商队、海船销往大荒各地的皮毛数额极大,大到连罗族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刘安静被父亲强行拉来听这些他压根不感兴趣的东西,心中多少有些不快,好在他涵养极好,并不表露出来,只是不时的往窗外望去,估计那些诗友怕是已经等自己老半天了。
刘茗说道:“听说天舒兄前日在回来的路上遇着了歹人,我本该登门看望,但生意上太忙,最近猎户也陆陆续续出了一些事故,没顾得上,还望贤侄女捎个话给你父亲,替我问声好。”
刘安静最不喜的便是这样的虚伪客套,对于商人之间的那种追名逐利的本质认识得极深,偏偏父亲还一门心思想要他经商,今天强行把他拉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便是和罗雅丹见见面,彼此混个脸熟。
女人总是要嫁出去的,虽然外面传闻罗雅丹与柳未寒之间有些风言风语,但对于刘茗这样的人来说,只要没成亲都还有机会。
重来富贵险中求,太容易了的东西已经不再刘茗的考虑之中。
刘安静不喜父亲的性情,自然也不喜欢罗雅丹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商人气息,用他的理解就是:铜臭味。
尤其是身边还跟着一个缺少教养,口舌如刀的恶婢。
“少爷。”一个青衣小厮快步过来,双脚咚咚咚地踏着楼梯。
“没大没小成何体统”刘茗转头呵斥着上楼的家仆。
那仆人手上拿着一张雪签,站在楼梯口竟不敢再动,只是将手上的东西朝刘安静晃了晃,在刘安静许可后才缓步上前:“有新诗出来了,是送给雍锦坊月娇姑娘的赠言诗,这人算是拔了头筹了。”
送赠言诗并不算什么,刘安静也没有太多在意,只是随手结果雪签,漫不经心地看着。有“天仙子”在前,后面的赠言诗几乎不能算诗,不然何至于这么久雍锦坊也没有将月娇的赠言诗挂出来。
刘安静将抄录下来的雪签接过来,随口问道:“可知出自何人之手”
“听说就是那个暴打王家少爷的乐师,据说天仙子就是他送给月娇姑娘十六岁生辰的贺礼,叫叫什么我忘记了,反正年纪不大。”那家奴是刘安静的贴身仆人,经常帮刘安静打理书籍,也时常帮他留意一些新出炉的诗歌词曲。
罗雅丹似乎记起什么了,噗嗤一下笑了,补充着道:“叫宋钰,天仙子我也听过,倒真是好听。只是没想到那首词曲尽是出自一个弱冠男子之手,倒是出人意料。诗词我真没有研究,也看不懂,刘少你是咱们天关城首屈一指的大才子,你为我们点评点评。”
听得罗雅丹夸奖自己儿子,刘茗脸上也有光彩:“安静,你就给雅丹说说这琴师写的如何。”
刘安静眼中精光闪烁,似乎要将这薄薄的雪签看穿,半晌才失魂落魄地将雪签递向罗雅丹:“前有天仙子,后有北国佳人,除了周大家和未寒兄以外,何人敢在这诗前冠以才子之名这诗甚是简单,大小姐一看便懂。”
秋兰一直侍立在罗雅丹身畔,听说那低贱的宋钰尽然有和柳公子一般出众的才情,不服气地将脑袋凑过去,随即撇着嘴道:“三岁孩童信手写来都比他好。”
罗雅丹刚要开口,刘安静已经抢先喝道:“无知这诗言语虽然浅白,确是真正的洗去铅华的上乘大作,紧紧抓住了人们常有的那种畏而可怀、难而欲求的微妙心理,才产生出不同寻常的效果,可谓一句三叹,令人阅之而怅然。此诗一出,怕是今年的跳月节再无佳作现世。”
罗雅丹也转头朝秋兰小声说道:“不要说话。”随即又低头细细品读,心思却飞到了十余日前的那个下午,寒酸的少年通过秋兰之手向他递了一张便签,便签上内容已经忘记。
但这一刻,罗雅丹承认自己小看了宋钰。
既便是在雍锦坊暴起伤人的时候;
宋钰不会明白因为他一首“北国佳人”而引起的轩然大波,那些好事者还滋滋有味地讲述着“北国佳人版”的才子佳人的故事,这类型的故事似乎在任何地方都有格外吸引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