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成为这城里所有刀客的耻辱,别看平时大伙一起喝酒说笑,但如果因为他的原因使得刀客这圈子受辱,他立即会成为所有人的追杀目标。
宋钰压根不看倒在自己面前的那名青皮,将带血的棍子往桌面上一放,随即拖过另外一张椅子坐下来:“张先生敢不敢过来一座”
“如何不敢。”张广厚轻轻一笑,也抽了一根椅子坐到宋钰对面,反倒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那边那位可是雅丹小姐听说在天关城,所有人都会恭敬地叫一声大小姐,我本以为不过是养在荷塘里的一朵娇花,不过看小姐能在这场合下处变不惊,多少有些让张某人惊诧,而且你这仆人也很有胆子。”
宋钰谦和一笑:“没有胆子,哪敢来海口走这一遭”
“我一直觉得这世上的人人都可能成为枭雄,这和身手高低不同,关键是手是否狠、心是否黑。我看你先前双手握棍的时候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我就知道我还是轻看了你们这种读书人。”
“先生眼力不凡。”宋钰脸上出现极其诚恳的表情,就像学生恭敬地聆听夫子教诲一般:“宋钰尽管从小羡慕那些可以飞剑纵横的剑仙,可惜老天绝我,给了我一副百废之体,而且我还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但人活一世总会遇着许多的麻烦,为了不让自己死得太早,所以我只有比别人更狠。不瞒先生,宋钰手上确实沾过一些血,带走一些人命,其中还有一个家世不逊色罗家的少爷,要知道那可是王家唯一的血脉。”
“你在威胁我”张广厚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个神态谦和,言语却张扬到极致的年轻人。
“看先生如何理解了。在天关城有个帮会叫龙蛇帮,当然了龙蛇帮那些痞子和麦盟比较起来,无论是质量还是管理上都差得太远,但论起混账程度,确实麦盟远远不及的,我被那些混混提着刀追过好几条街,也被他们打过,不过现在他们多我还算客气的。没办法,我生来便是贱命一条。”
“果然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说起百废之体到让我想起以前咱们海口的名人来,他和你同姓,可惜的是那人好汉一世,他的儿子却草包一个,据说整天除了咬文嚼字,连踩一只蚂蚁都还要抬头问问大人意见。”
身后的罗雅丹依然专注着面前的茶杯,只是眼中闪烁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然后又很快将这种表情掩饰起来。
宋钰随口问道:“张先生在海口生活了很多年”
“自小生长于此。”张广厚答了一句,然后又说道:“我很欣赏你这种有血性的年轻人,可惜你为自己找了一个错误的对手。”说话这会,楼梯口守着的左都忽然愤怒地叫了一声,然后一群人已经如决堤的洪水般朝着这边冲过来。
左都守不住早在宋钰意料之中,既然他不愿意和麦盟树敌,手上自然会处处提防,如果这群人中还有一些身手了得的家伙,他更加难以应付,能守到现在已经算不错了。
那群人气势汹汹冲过来,却奇怪地站在张广厚身后不敢踏前一步,一个个都用敬畏的眼神注视着这人背影。
“钓到大鱼了。”宋钰轻轻一笑:“看来你在麦盟地位不低。”
“混口饭吃而已,上了年纪就没有年轻时候的冲杀劲儿,只想有份稍微稳定的收入,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你挑这个地方生事,不就是想要找一个说得上话的麦盟人吗,你如愿以偿了。接下来,你得说服我,让我不杀你。不要指望你身后这家伙,只要我一句话,这家伙就要为家里的老父亲和他的婆娘收尸,也不要想着用我的性命来威胁。”张广厚忽然一撒手,掌心下那白瓷通透的杯子在旋转中一点点化作粉末,摊在桌面上。
张广厚声音中带着一丝寒意,悠悠传来:“杀人,我也擅长。”
第二十七章小姐请自重
宋钰看着桌面上的一摊粉末,兴致勃勃。
张广厚注视着宋钰,但他并没有从这年轻人眼中看到却不是慌乱。他当年就是凭借这一手驳元离甲折服无数人,从而力排众议坐上海客王的宝座,结果在这年轻人眼中却成了街头卖艺的小把戏,这对他来说有种明珠暗投的屈辱感。
宋钰极力保持着自己无知无畏的笑容,心中却是翻起惊天波澜,这样随手将杯子震成粉末他也能做到,让他吃惊的是压根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真元波动,直到这一刻他才将来天海楼后所有的事飞快在脑海中回忆一遍,作为刀客的左都始终不愿下重手伤人,答案也呼之欲出。
宋钰选择天海楼也是有考虑,能在这里吃早茶的人非富即贵,只有这里才能找出够分量的人,他也确实存在钓大鱼的心思,可是咬钩的不是大鱼而是龙鱼,这明显超出了宋钰能够掌控的范围。
“说吧,我在听”张广厚微微后仰,将身躯完全靠在椅子靠背上,开始思考着用什么样的方式杀这书生比较合适,杀人其实很简单,他身后这些人,每一个都可以将这事办得极好,但在此刻张广厚看来,最好的法子自然是让这书生自己从这三楼跳下去,可是如果只是摔断了手脚,岂不是还要再杀他一次
张广厚身后的人群悄然分开,一个裹着劲服的女子从分开的人群中走过来,如一只悄无声息的黑猫般出现在张广厚身边,这女子年龄约莫在二十岁上下,脑后扎着马尾,一走动起来头发也跟着左右摇摆。那女子大咧咧地朝张广厚叫道:“义父”
张广厚点头唔了一声,意外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衣云听说有人在这里生事,我担心会扰了义父兴致,所以赶过来看看。”衣云说话的时候不时那眼睛瞟着宋钰。
张广厚又扭头看了宋钰一眼:“你认识这家伙”
“北域佳人和天仙子就是出自这书生之手,以前在乐坊见过这人一面,难道就是这书生生事”
张广厚终于认真地打量了宋钰数眼,宋钰容貌并不出众,勉强和俊朗沾得上一丝关系,但绝对是那种丢在人群中很快就被会遗忘的那种,衣云从天关城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向他唱起过这首歌,说实在的第一次听并不算动听,而且音律不齐,但接下来的几天他脑海中一直在回响着这种调子,就像着魔一样,心中一默便有画面跃然脑海,在闻所未闻的西子湖上,一个俏丽青春的女子撑着竹蒿随波而行,那如一束阳光的长发在暖风中摇曳生动第一次,张广厚生出一个念头,要去天关城看看那绝世而独立的乐坊女子月娇。
只一眼就够了。
可惜没多久就听说月娇是弱水的杀手,死于跳月节上,留下的只有那半阙传奇。
张广厚还没说话,衣云却冲宋钰微微颔首致意,像模像样地拱手叫道:“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