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却又敛起惊讶之色,仔细思索起来,随即抬手敲车壁。
“少爷”车外立刻有亲随问道。
“去兵部”
“齐相”赵全不解地轻呼,紫苏可是要他立刻晋见啊
“没事,今天是随阳当值,他主管户部,对兵部的运作也有些了解,太后娘娘此时应该已经不忧心了。”齐朗淡淡地解释。
赵全沉默了,静静地坐在车内的一角,他并不愿意与齐朗起什么争执,尽管,他很清楚,因为他手中的密探,齐朗对他谈不上恨之骨他还没有胆量将暗桩设到齐朗身边可是也绝对没有好感,再加上郑秋的事,齐朗是十分乐意对付他的。
假如发生争执,紫苏的态度会如何这种问题,赵全不必想也知道。
三司的封口令显然很有效,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元宁皇朝对官员监督的重视了,江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三司正堂同时晋见在京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但是,江楠并没有想到自己身上,三司的监督是针对官员失职贪墨之举,是对朝廷政令的得失,江楠自认清廉尽责,自然没放在心上。
齐朗的到来让他吃惊不已,但是,仍然没有失礼。
“把军械司的记录全部给我”齐朗直接下令,江楠愣了一下,回过神就马上照办。
军械司的记录,齐朗并不陌生,他去过北疆大营,自然明白军资物品对胜负的作用,因此格外上心,江楠本就是军旅出身,自然也十分在意,记录上完全没有问题。
“江尚书,我记得永宁王的属官中有专司验收军资的幕僚,平南大将军那里有没有”齐朗皱着眉问他。
江楠不解地望了他一眼,口中流利地回答:“有的,齐相。平南大将军府少卿负责查验军资,尤其是军械。”
“康绪”齐朗马上想到。
“威远侯有一套家传的查验之法,据下官近来的调查,康绪就是因此被湘王任命为少卿的。”江楠显然花了点功夫在康绪身上。
齐朗想了想,示意江楠靠近,对他耳语:“你派可靠的人加急到南疆,让康绪重新查验一遍军资别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明白吗”
江楠点头,眼中有了凝重之色,但是,齐朗仍未交代完。
“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本相只唯你是问”
江楠再次点头,并没有意外。
“赵公公,我们进宫吧”齐朗推开面前的记录,直接对赵全说。
齐朗到中和殿时,谢清与三司的人都已经离开,紫苏一个人坐在殿内,面前是一本摊开的奏章,叶原秋站在一旁,脸上有担忧之色。
“臣参见太后娘娘”齐朗跪下行礼。
“景瀚”紫苏惊了一下,示意他起身。
“娘娘还在忧心吗”看她怔忡的神色,齐朗有些不解,“臣以为随阳应该对您解释过一些了,那些应该足以让您宽心才对。”
“我刚刚想到一件事”紫苏皱着眉对他说,“军资历来都是抽验的,也允许有一定的差异,若是有人在抽验之后,将优劣分开”她总是永宁王府的郡主,对军中的常识还是有数的。
话没说完,齐朗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太后娘娘是说”齐朗差点把“湘王”二字脱口而出,紫苏却默默地点头。
“他应该不会”齐朗有些怀疑,说到底,湘王也是阳家人,经略南疆多年,不应该会让南疆军出现这种无意义的伤亡吧
“你忘了济州的事了”紫苏心中有六成把握肯定这件事与湘王有关。
齐朗无语。
的确,湘王连官仓储粮都敢动,置无数平民于不顾,只为了威胁紫苏,他如何不敢动南疆大军更何况,南疆大军中,他的亲信何其之多,做这种事并不困难,至少比济州的事简单。
齐朗的脑中浮现出这些念头,眼中却有了笑意。
紫苏微微扬眉,挥手让叶原秋退下。
“你说湘王的事你处理,处理过了吗”紫苏了然地问他。
“宗人府明天应该会有奏章。”齐朗没有明说。
紫苏微微点头,示意齐朗走近。
“皇帝元服之后,我会回慈和宫,也不会再在大朝会上听政,如何”紫苏征求齐朗的意见。
齐朗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毕竟不久前,她还不愿意退让半分,现在却退了好大一步阳玄颢将正式面对朝臣,再不是坐在龙椅不语的幼帝。
“退就退得更大方一点”紫苏淡淡一笑,“顺便也看看,我的儿子能做到何种地步”
既然要退,那何妨再做得更漂亮一点,阳玄颢想做一代明君,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齐朗了然一笑,不由轻轻摇头:“既然是你的儿子,何必逼他到那种地步”
紫苏一旦撤手,手段尚稚嫩的阳玄颢如何驾驭群臣,如何内外攻伐,若是出错,他只怕再也不会君临天下的气度了。
元宁皇朝只有一位世祖皇帝能在折损五十万大军之后,依旧坚韧不移,清醒面对,苦思对策,这样的皇帝只有元宁的世祖皇帝一人。
当时,兆闽的议和特使在看到一夜之间加玺完毕的和约时,对元宁的特使苦笑:“有君如此,至略之幸,二十年,此约必废。”长达七十三页的和约苛刻至极,可是,世祖皇帝连朝议都未举行,便一一加盖国玺御印。
即使折损五十大军,元宁尚有北疆百万大军枕戈待旦,那份和约没有人认为世祖会同意,所有国家都在等着分一杯羹,可是,世祖同意了,即使跪入太庙请罪三月,即使世族发难,他坚持着“再战必伤元宁根基”,五十万大军伤了元宁的元气,却没有动摇元宁的国本,再战,对手就不会只有兆闽世祖皇帝清醒地也认识到这一点,再苛刻的条件他也应下,只为日后有机会雪此耻辱。
正因为如此,世祖皇帝是唯一一位真正摆脱母后摄政之权的皇帝,自亲政之日起,章德皇后再未能影响世祖的判断。
阳玄颢能有这等心性吗
当他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面对自己引起的不堪后果,他可能独自品尝他可能一力担下他可能清醒地选择解决之道若不能,当他向母后求援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无法真正地君临天下
紫苏冷笑,眼中却有未曾掩饰的苦涩:“他为权力才向我低头,他又何曾想到我还是他的母亲景瀚,他为什么是我的儿子”
齐朗很想苦笑,但是,他只是无奈地摇头,伸手按在紫苏的肩上。
“也许陛下也曾自问,为何是您的儿子。”
他们都曾有年少轻狂之时,因为狂傲而对父母不满,对出身不满,但是,最终,他们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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