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前一天特别选了赐下去的,作为后宫,她岂有不戴的道理而且,那并非凤钗,礼制上也说得过去,即便稍有逾越,既然是皇帝赐的,也没人会深究。
也许,更重要的是,云沐雪与叶原秋一样,认为紫苏尽管不喜欢她,却也无意为难她,毕竟,直到现在,永宁王仍然没有动云家在燕州的利益。
当然,叶原秋其实还想到了皇帝为什么赐下那支步摇
阳玄颢正在批奏章,曲微匆匆跑进去,把宣政厅发出的旨意奉给皇帝御览,随即小心地退开,不出他所料,皇帝扫了一眼便气极地扔了那一纸令谕:“她怎么敢”
是啊她怎么敢阳玄颢昨天被劝住,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那支步摇是由他赏赐的再如何,皇后都应该考虑到这一点,不会处罚得过重才对
殿内的宫见状哪里敢出声,都低下头,只当自己是摆设。
“来人朕要去长和宫不去慈和宫”阳玄颢拂袖而起,却又改了主意,语气平静了不少。
“是”曲微连忙应声,立刻就退了下去。
紫苏刚躺下没一会儿,宫人便报皇上驾到,紫苏有些不悦地道:“让皇帝进来吧”
长宁殿的内殿很幽雅,紫苏要休息,宫人更是关上大部分的窗,即使皇帝驾到,也因为太后的意思没有打开太多,阳玄颢很少在这种光线下见母亲,不由感到几分不适。
“皇帝有什么事不是说了,哀家累了,今儿就不必请安了吗”紫苏和颜悦色,语气十分关切。
阳玄颢给母亲行过礼后,才道:“孩儿想请母后娘娘撤回皇后的懿旨”皇后的懿旨自然要报慈和宫,他相信母亲知道自己指的是哪一道旨意。
紫苏坐在床边,神色变得淡漠,却良久不回答,阳玄颢也不催促,静静地看着母亲。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紫苏忽然笑了。
“不行,皇帝”紫苏拒绝得没有半分转寰与委婉。
阳玄颢没有笑,抿了抿唇:“那么,母后为何要针对沐雪”他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紫苏冷冷地扣一下红木床坚硬的床沿,清脆的声音令阳玄颢心头一紧。
“皇帝真的知道自己是在与母后说话吗”紫苏已经极其不悦了。
阳玄颢深吸了一口气,很恳切地向母后请求“母后娘娘,朕赐下那支步摇自然是要看她戴上的,沐雪绝对没有僭越的意思请您撤回懿旨吧”
“皇帝”紫苏微笑,“你告诉哀家,为什么你不让皇后收回旨意却还来求哀家答案让哀家满意,哀家就撤回皇后的旨意”笑得温和优雅也冷漠。
阳玄颢一时语塞。
旨意明颁,皇后可以收回,找个理由即可,若是由皇太后撤回,就表示那道旨意有问题。
对于皇后的权威有多大的损害,不言自明
“要哀家提醒你什么是元嫡,什么是卑庶吗”紫苏再扣了一下床沿,“你想做什么哀家听说,你召见过一名太医”
阳玄颢一窒,双手紧紧地握起。
“你是天子,宠爱一个后宫,哪怕是偏宠,专宠,只要不涉朝政,哀家都可以不管帝位有多重,哀家临朝摄政过,心里有数,你能开心一些,哀家也高兴却也仅此而已了”紫苏真正明言警告。
“朕没有”阳玄颢无力地辩解,却也知道,根本无法取信母亲。
紫苏没有去驳斥,只是不淡淡地道:“立后、立储不是家事,皇帝,你要谨记”
“是母后娘娘”阳玄颢无法与母亲对抗,只能咬牙低头。
看着皇帝缓缓退出长宁殿,紫苏眨了眨眼,重新靠坐在床上,神色淡然地思索着,赵全与叶原秋进殿见到她这副模样,都悄然无声地等着。
“哀家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紫苏忽然出声,殿内只有赵全与叶原秋两人,但是,他们却无法确定,太后是否需要他们来回答这个问题。正在犹豫,就见紫苏抬眼看过来,两人知道不能再沉默,赵全硬着头皮回答:“是的,娘娘”
叶原秋先被他吓了一跳,但是,紫苏却笑了:“是啊,哀家若是早点决断,事情会更容易一些。”
赵全稍稍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却很清楚地道:“奴才还是担心,燕妃娘娘一旦生下皇子”
紫苏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哀家知道”
赵全不敢再说了,毕竟那是太后的孙子,有些事她可以做,别人却不可以说
“哀家要对付云沐雪皇帝还真会想”紫苏忽然冷笑,“她值得我与皇帝对立吗”赵全与叶原秋同时凛然,低头不语。
“赵全,三司有弹劾吗”紫苏的问题像刀子,赵全知道紫苏真正动手,而方才对皇帝的那番话只不过是为了掩饰真正的原因与目的。
云沐雪说到底,她只是云家嫡女、皇帝的爱妃哪里值得皇太后动手对付呢
担心储位没有紫苏的点头,皇帝想立储议政厅质节司有封驳诏命的权力,所谓“不经质节,何谓之诏”
所以,云沐雪与那个皇子都不是关键只不过,没有那个皇子,事情可以简单轻松许多而紫苏却没有这么做,因此才会有“优柔寡断”之问。
赵全恭敬而利落地回答:“宣政厅颁旨很快,三司的弹劾奏章都在尚书台,御史们有自行撤回的打算”
“为什么要撤”紫苏轻笑,“内廷处置是一回事,御史弹劾是另一回事”
赵全躬身回答:“齐相也是这么回答三司主官的”
齐朗说:“既为言官,便当直言是非,纠劾不正事实之外,其它并非诸位行事之时应考虑的”
谢清说:“皇后娘娘处置了,御史就不能弹劾了吗”
王素说:“君道在正,臣道唯忠,陛下之小举,于天下利害皆莫大矣”
三位议政大臣发话,三司御史们自然不会再多此一举地撤回弹章,纵然有些忐忑,却也理直气壮君威亦不能违了伦理纲常
一时间,最针对云沐雪的竟是外朝大臣。
尹韫欢在启祥宫里听宫人闲说那些言辞激烈的种种舆论,一直浅笑不语,等到晚上就寝时,才听亲信的何尚宫道:“娘娘似乎对燕妃的事不感兴趣。”
她见尹韫欢一整天虽然听着宫人闲聊,却没有什么太高兴的表情。
尹韫欢拍了拍锦被,笑道:“燕妃此次不会有事的”
“为何”何尚宫讶然,竟有了质问的语气,脱口而出才觉出失态了,连忙跪下,“奴婢惶恐”
gu903();尹韫欢拍了一下床沿,道:“只有你我二人,无妨的”顿了顿,等她起身,才道:“你只看朝中舆情沸腾,内宫却平静无波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