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宫低头思忖,一会儿,又抬头道:“奴婢觉得太后娘娘对燕妃有孕并不高兴。”赏赐并不多,再加上随后便是皇后有孕,宫中的关注焦点全在长和宫,燕妃的事自然也冷了不少。
尹韫欢却淡漠地一笑:“娘娘是慈母,只要皇上还有眷恋,燕妃便不会有事,更何况”尹韫欢笑得冷淡,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到皇帝的眷恋,何尚宫忍不住皱眉,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出口,尹韫欢笑笑,表示知道了,便让她退下。
寝殿中一片寂静,重纱笼起的灯盏散出淡淡的光晕。尹韫欢不喜欢黑暗,即使睡觉也要看得到东西的昏暗光亮。
她知道何尚宫想说什么“娘娘既然知道这宫中需要皇上的眷恋,为何不在意呢”必定是这类的话了。
自从生下皇子,她便从皇帝身旁退开了好几步,阳玄颢表示过几次亲近,都被她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她身旁的宫人不无担心,甚至劝过她好几次,都被她不深不浅地拒绝了。
皇帝的眷恋吗她不需要啊
阳玄颢有志向,亦想做圣明天子,所以,再多的眷恋也不会让他舍了责任,更不会舍了国之大利看清了这点,她根本不想再要那份眷恋
一份只会换来心痛的眷恋何必要
尹韫欢微笑,想到了云沐雪天子格外的宠爱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似乎还不明了,或者是知道了仍然想要
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尹韫欢敛了笑容,一脸凝重还有一种可能,无论如何,她都需要天子的宠爱、眷恋
那意味着什么
尹韫欢暗暗叹息。
那么陛下是否知道呢应该是知道的
尹韫欢皱了眉,却很肯定。
阳玄颢纵然有千种不是,也是在皇宫长大的,受的是帝王的教育,最起码心机谋算总是清楚的那么,云沐雪又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倾情呢
这般思忖了许久,天色竟蒙蒙亮了,尹韫欢勉强闭了一会儿眼,刚睡着不久,便该起床了,却没见着何尚宫,正在梳洗时,何尚宫进来了,让宫人退了几步,凑到主子耳边道:“娘娘,昨儿皇上在长和宫大发雷霆呢”
尹韫欢惊讶地回头,梳子掉了都没察觉,连声道:“皇后娘娘如何”
“应该没事”何尚宫拾起梳子,“奴婢没听长和宫召太医。”
“奇怪”尹韫欢不解地皱眉,又听何尚宫道:“听说最后有急报直送御前,随后皇上就去了长和宫。不会是皇后娘娘家人在外惹了什么吧”
尹韫欢噗地笑了一声:“皇后娘娘有什么家人唯一的弟弟过继了,两个老人能出什么事”想了想,又道:“别是燕州出事了,陛下借机发作吧”
到了晚上,何尚宫陪着尹韫欢回寝殿,低声笑道:“娘娘早上可真说对了”
北方三州大旱,皇帝一边召重臣,一边对皇后发火:“你还真挑了个好时候罚云沐雪干脆一道旨意让燕州籍的宫妃都回家算了”
阳玄颢再笨,接到急报也明白几分母亲的用意了。
铺天盖地的弹章已经让云沐雪招架不及了,哪有功夫再理那些事,齐朗的主意摆明了就是要对付云家燕州的产粮重镇可都是云家的势力的范围要粮不向云家要,向谁要
云家的信按照正规途径送到景昌宫,云沐雪却没有打开,就拿在手里,愣愣地发呆。
“娘娘”尚宫小心地询问,却见那封信从云沐雪的指间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我现在是自身难保,还能保谁”云沐雪笑得苦涩。
她自然明白,如果不是再无他法,云家人怎么可能出此下策来求她
她是后妃,不能直言朝政,便是紫苏也只是通过几个人掌握朝政,她初来乍到,能有什么人可用朝堂上,有皇帝的势力,有太后的势力,有世族的势力,但是,燕州脱离朝廷太久了,一时间,竟没有人愿意为燕州说话。
燕州军太骄傲、太孤立,朝中上下从来都将之视为不安定的因素,能削弱燕州,维持至略的统一与稳定,没有人会反对,更何况,此举亦有益民生,便是清流也只会高声歌颂天子圣明
“娘娘,晴淑媛娘娘求见”尚宫听宫人低声禀报后,转脸向云沐雪通报。
“她来做什么”云沐雪无力地叹息了一句,“请吧”她在禁足期,能有人来见她便是福气,哪里还能往外推呢
拾起那封信收入袖中,云沐雪地敛了颜色,端正地坐好。
晴淑媛依旧端庄温柔地行了礼,然后对云沐雪道:“娘娘可知道现在燕州的情况如何”
“本宫在禁足期间,哪里能知道”云沐雪不愿与她谈论此事。
晴淑媛却温柔地笑了:“娘娘该收到家书了才是,怎么会不知道呢如今燕州人尽皆知,云家上下背了十多条人命在身,还贪墨了不少军用粮饷”
“什么”云沐雪不禁变了脸色,她没有看信,却也没料到事情竟如此严重
人命官司是最容易让世族败落的,元宁大律中,别的罪行,世族与寒门的判刑都有轻重之分,唯有伤害与杀人的罪行没有,相反,世族往往还会被牵连到家门,降爵、除等都是轻的,最重的整个家门都会被削籍剥夺世族身份。
晴淑媛也露出惊讶之色:“怎么娘娘当真不知道”叹了口气,又道:“朝廷有意宽赦东山,对东山叛乱之事进行查证”话说到这儿,也就该明白了云家独占东山,手上沾了多少血,云沐雪应该比她清楚。
云沐雪的脸色立时苍白,仿佛还嫌不够,晴淑媛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云信道转运使全权负责燕州整肃之事,对云家的处置方案好像已拟好了”
“这不正合你们的意吗”云沐雪冷嘲地讥讽了一句。
晴淑媛却正色道:“娘娘这话错了。当时是为燕州各家着想;如今这种情况,便是断腕亦无用,又怎么谈得上合意呢”
“是吗诸位还真是明辨是非啊”云沐雪讥笑。
“娘娘若是这样的想法,臣妾便只能告退了”晴淑媛冷了脸色,说得淡漠。
云沐雪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力持平静地道:“你们是怎样的想法”
燕州终究只能靠燕州人来帮自己
“娘娘腹中是皇子吧”晴淑媛微笑,但是,没等她再开口,云沐雪便拍了桌子:“你们想用这个孩子换燕州的平安”母亲的直觉令她不能不敏感地察觉到危险。
“怎么可能”晴淑媛微笑,“皇子殿下可是燕州未来的希望呢”
“以陛下对娘娘的宠爱,若是明白失去母家的护恃,皇子将会如何不安全,想必会不忍心吧更何况,陛下还赐了那支流苏步摇给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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