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谢翼说过的最低微的话语,他几乎自己都要被自己打动了,然而静了片刻,里头传来枝枝冷淡的声音:“我不饿,你们吃吧。”
“嗤。”
他谢小爷何曾碰过这样一鼻子灰,谢翼轻嗤一声,这下子也懒得奉陪了,他回头指了指门,对林氏示意道:“娘,你可听好了,这是她自己不想吃的。”
“还不是都怪你!”林氏没好气地瞪着儿子。
晚上睡觉躺在床上,谢翼枕着手臂盯头顶的承尘发呆,回忆下午他说过的话。
也没说什么啊……谢翼满脸的不理解,至于那么置气吗?
估计睡一觉就好了吧,谢翼也没把小丫头的生气当一回事,她向来都是乖乖巧巧的,几乎没见她怄气过。
这么想着,谢翼就渐渐闭上了眼睛,沉沉睡过去了。
翌日早上学堂不开课,谢翼就起得晚了些,等他从房里出来的时候,林氏已经下田了。
院子里只有枝枝在喂小鸡,她低垂着脸,眼圈红肿一片,看样子昨日是哭了很久。
谢翼沉默地盯了她好半晌,然后过去拿她手中的饲料,“黑毛我来喂吧。”
黑毛性子野,她喂鸡时最害怕黑毛,每次都求着他帮忙。
然而这次,枝枝却不动声色避开了谢翼伸出的帮手,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将筲箕里的饲料洒在了地上,等着小鸡来觅食。
谢翼静滞了片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嘿,这小丫头片子还在生气呢?
第十一章饿了
喂过鸡后,枝枝便搬了小板凳,坐在廊檐下做针线活,小姑娘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唯独双唇却紧抿着,透出一丝冷淡的情绪。
谢翼看着她穿针引线的动作,忽然想起了自己床底下那双鞋。
他立即转身进了屋子,在床底下翻出枝枝给他做的鞋子,这鞋自从拿到后就扔在这里,一次也没有穿过,都已经落灰了。
谢翼盯着这双鞋看了许久,然后把灰掸净,穿在脚上。
他走到院子里,小姑娘仍在阳光下低头缝针,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谢翼咳了两声,故意穿着鞋子围在枝枝面前走了两圈,大声道:“这鞋……还舒服的啊。”
还是没理他。
谢翼摸了摸鼻子,直接冲枝枝问道:“再给我做一双呗,我好换着穿。”
小姑娘像是这才听到了他的话似的,抬起了头,冷淡的眼眸里依旧没有情绪,她看了谢翼一眼,便又低下头去,不咸不淡道:“林姨会给你做的。”
“……”
嘿,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软硬都不吃呢?
中午林氏回来,看到枝枝还是一个人缩着生闷气,便又去问谢翼:“你还没和枝枝和好呢?”
“该说的我都说了,这丫头油盐不进,我能怎么办啊?”谢翼也很无奈,随后看了眼林氏,试探道:“娘,不如你帮我和她说说吧?”
他的话她不听,他娘的话她总该听了吧?
林氏怒其不争地敲了儿子一下,气道:“你这臭小子,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又要我给你收拾。”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吃午饭的时候,林氏还是主动跟枝枝道:“枝枝啊,你哥他就是个臭脾气,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甭理他就是了,别跟他一般计较。”
枝枝自顾自夹了一筷子菜,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句,便也再没有说别的了。
见枝枝还是有些冷淡,林氏想了想,又道:“你哥他就是嘴贱,你不知道,小时候啊我带他去镇上卖菜,人家都是热热情情招呼客人,他倒好,客人问一句他能怼人十句,到最后也没人敢来我这儿买菜了……”
“娘!”谢翼见林氏连这些陈年旧事都提出来了,颇有些不满地看了林氏一眼。
林氏却没理他,继续道:“所以啊,你哥他嘴贱就是天生的,不是针对你,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枝枝默默咬了口碗里的米饭,含糊了一声“嗯”,终于又说了句“我知道了”。
林氏这才收住嘴。
枝枝上午做了半天的针线活,都有些眼花了,下午蒋亭欢来找她玩,她便跟着蒋亭欢出去转转了。
在村边的树林子里撒丫转了几圈,又摘了几个野果子吃,枝枝透足了气,才觉得心情好了些。
等回去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暮色四合,天色渐晚,天边的黑夜一寸一寸地笼罩过来,两个小姑娘借着依稀的微光行走在路上。
“诶,枝枝,”蒋亭欢突然叫她,“你是不是和你哥生气了?”
枝枝一愣,没想到这事这么快连她也知道了,她既没承认也没否认,问道:“你怎么知道?”
“嗐。”蒋亭欢满不在乎地踢了下石头,随口道:“我哥说的呗,说这两日谢翼哥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他都不敢招惹谢翼哥。”
“不过你哥脾气是挺差的。”蒋亭欢突然道:“你别看平时我跟我哥打打闹闹的,可在谢翼哥面前,我从来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