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1 / 2)

只可惜,桓姚忙学医和练习作画都来不及,哪有那个空闲去和那些贵女交际。因此,桓歆也就顺理成章地以幼妹体弱需要闭府静养为由,拒了所有邀请和拜访桓姚的帖子。

升平四年秋,桓歆二叔桓云病重,桓歆渡江赴豫州,直到腊月初,桓姚快过十一岁生日时才回来。

桓姚来到江州近两年,桓歆还从来没出过这么久的远门。

一路赶回刺史府,见桓姚站在二门的廊下迎他,她穿着一身淡蓝色滚白边的连帽狐皮大氅,整个人包得很严实,却如同一棵婷婷的弱柳般苗条婉柔。见他进门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三哥,你回来了!”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让女郎在屋里等?”桓歆走上前去,见寒风冽冽,吹得桓姚的兜帽沿上都沾上了几朵雪花,不由对她身边的知春责备道。

这两年,桓姚身边添置了许多丫鬟,领头的倒还是没变,依旧是知春知夏两个。

“三哥,别怪知春,是我的主意!”桓姚拉了拉桓歆的衣袖,撒娇道:“你走了这么久,我想早些看到你!”

这两年,桓姚和他的关系倒是亲昵不少,说话做事都十分随意了。桓歆对这种改变也甚为满意。闻言,脸上的神情柔和下来,也不再发作知春,只护着桓姚往她住的院子走。

桓姚如今在刺史府上,住的是原本刺史夫人所居的主院松风园。对此,因为实在太过逾越,桓姚和李氏都拒不肯受,却拗不过桓歆强行让人将桓姚所有行礼都在松风园归置好了。

桓歆叫李氏不必多想,又对全府上下公然宣称,他的七妹桓姚就是刺史府唯一的女主人,在桓姚出嫁之前,松风园主人的身份都不会改变。

对此,人们都说,这年轻的江州刺史,真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怕幼妹和未来嫂子不好相处,竟然决定妹妹出嫁前都不娶妻。

回到松风园,桓歆立刻吩咐丫鬟去为桓姚更衣煮姜汤,又把火炉加得更旺,这才坐下来和桓姚说话。

在桓姚搬进松风园前,桓歆便叫人把松风园的坐具都换成了江州城当时才流行起来的新式靠背胡床,说是胡床,倒是和古代的靠背椅十分接近了,对于桓姚这种来了这时代好几年还不习惯跪坐的人来说,还真是一大福音。因此,当时倒是极大程度地表现出了对这种“新式”坐具的喜爱。

桓云病逝,这就意味着原先被桓云所掌握的势力将要重新划分了。此前,桓云身负豫州刺史,都督司豫二州军事,领镇蛮护军、西阳太守、假节。桓歆此次去花费了三四个月,也不知道捞到些什么。桓姚对此有些好奇。

“七妹,如今,二叔手中的军权已然尽归我手了!纵然是五叔,也没能争得过我!”还没等桓姚问起,桓歆倒是主动跟她说了。说这话时,他眼中难得有些属于少年人的志得意满。

桓姚正想夸他几句,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五叔……那不就是桓冲?

如果她没有记错,东晋时代的另一位名将也就是桓温的五弟桓冲,就是在桓温二弟死后接任了江州刺史以及其附属的几乎所有兵权的。可如今,江州刺史是桓歆这个毛头少年!而且,他现在还说,战胜了桓冲接替了桓云手中的所有兵权?!

第48章寿辰前夕

实在难以置信,桓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竟然能从比他年长十多岁的叔父手中取得压倒性胜利。按理说,以桓歆如今的成就和能耐,不可能在历史上那般籍籍无名。就算他政绩庸碌,单凭这少年天才之名,也足以为人传颂了。

不过,历史这种东西,后世看到的,也未见得就是真实。

难得桓歆愿意跟她透露些朝堂之事,桓姚也乐得抓紧机会多了解些信息。

“那三哥如今可调动的兵马有哪些?”

桓歆此次旗开得胜,倒也有兴趣在桓姚面前展示一下自己攫取的胜利果实。当下叫人去拿舆图。

侍人用支架将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用支架悬起来,桓歆把桓姚引到地图面前,地图在此时尚属于高度机密,桓姚还是第一次看到。

相隔这么一千多年,各种地名和现代时看到的地图都有很大不同,唯一还能一眼认得出的,就是横贯东西的长江。

“你看,这就是我们的江州。”桓歆指着图上长江以南的一大块给桓姚介绍,又指着旁边更大的一块道,“这是父亲所辖的荆州。”

桓姚仔细辨别了一番,推测此时的江州,大概就是前世的江西省大部分与福建省全境,幅员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辽阔。纵览整个晋朝疆域,辖地最大的便是荆州,江州只稍微小一些许,居第二。

“这是什么?”桓姚指着图上一个蓝色的圆点问道。看分布位置,多为交通要塞,桓姚猜测或许是驻军。

“这是镇蛮护军所在地的标识。”桓歆道。

“在江州境内呢,如今可归三哥调遣?”桓姚对于东晋地方的官制不甚了解,桓歆身为荆州刺史,却不知是否能掌兵权。据历史上对桓冲的介绍来看,江州在整个东晋的地位都是非常重要的。

“自然。”桓歆指着江州北部的几个蓝色圆点,道,“此外另有西阳、谯二郡守军如今皆由我统领,兼都督司豫二州军事。”

桓姚听他说的一连串职权,不由有些慨叹,数职加于一身,不怪乎越是早期的封建王朝,便越容易出现地方专权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再一问军队人数,居然有十万之多。

江州地处荆州和扬州之间,辖地辽阔,气候与物产都很不错。如今,从北到南的兵权都尽归桓歆所调遣,十来万的军队,在人口凋零的东晋王朝,已经不是小数目了,就算是拥江州割据也并非难事。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惊叹。

“三哥真是少年英杰,古今往来都找不出第二个可与三哥比肩的人了!”桓姚转头赞叹地望着他由衷道。

她原本还想过桓歆是否和她与司马道福一般的来历,后来多番观察又完全推翻了这个结论。桓歆虽然在权谋上表现惊人,但眼中没有那种几十年岁月沉淀的沧桑。虽然他倡导了种植棉花,手下还有人制造出靠背椅,但他在等级观念与男女大防上和那些封建士大夫毫无二致,很明显就是个土生土长的东晋人。

看来,不管哪个时代,都不乏这种令人只能仰望的天才。

同样的话,桓歆不知道听过多少遍,早就不以为意了,可如今从桓姚口中说出,还是叫他觉得十分受用,嘴角抑不住扬起个小小的弧度。“外头的溢美之辞,你也跟着说。”

桓姚笑着调侃道,“三哥怎知是溢美之辞而非他人真心赞叹呢?江州城中,三哥这个年少有成的未婚郎君,不知是多少女子梦中人!”

桓姚如今已经十一岁,五官逐渐长开,看来更加精致动人。那双眼睛便如一湖静谧的春水,浩淼烟波氤氲缭绕,如梦似幻。她一笑,眼波流转,便如春风拂过瞬间百花齐放一般。桓歆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模样,不由发了怔,伸手盖住她的一双眼。

“三哥?”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一下又一下摩擦着他的手心。

“贫嘴。”桓歆的目光落在她那红菱般水嫩红润的小巧红唇上,只说了两个字,低沉的声音里却满含宠溺。

为她解毒一事暂时告一段落后,他便一直忙着谋权夺势,宏图大业才走出一小步,却就已经过了两年了,当时只恨时间走得太快不能让他做更多的事情。这一刻,却又觉得真是慢得让人煎熬。他在心中轻轻叹息,就算再过两年,到后年他真正算成人的时候,他的小美人也不过才十三。

桓姚又指着附近的其他位置,问过那些地方具体都是些什么人当权,这才对桓氏一族的势力有了直观认识。整个晋朝实际掌握中的版图,除了扬州及周围的一些要地,几乎全部都被桓姓官员或者桓温一派的官员占领。就算桓姚不懂政治,也看得出桓氏已经对东晋王朝形成了包围之势。

据荆州那边来信,今年晋廷对桓氏一族大势加封。桓温封为南郡公,桓冲为丰城县公,桓济封为临贺郡公。桓歆这边之所以未曾封爵,估摸着是因为他从桓云手中夺来的东西实在太多,短时间内桓温实在不好腆着脸再给他谋爵位了。

“父亲如今的权势,当朝怕是无人能出其右。”虽说已对桓温毫无好感,但作为桓氏的一员,桓姚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无论将来处境如何,乱世之中有个强硬后台总比飘零无依好太多了。

闻这话,桓歆目光落在舆图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对桓姚道:“这几年,为兄或不常在府中,你好生照料自己。”

果然,一过了桓姚生日,桓歆便再次出门办事去了。其后常常一出门就是好几月。

从桓云处接手的军队,除了江州的镇蛮护军外,滥枉者众多,尚需大势整顿。

桓云在任期间,为了快速扩充军队数量,大肆从民间征召军士,数量虽然上去了,质量却参差不齐,也弄得民怨沸腾。当初征兵时,桓歆已在江州经营有一段时间了,考虑到其中弊端,对此进行了坚决抵制,加之镇蛮护军虽然名义上是桓云统领,但实际决策权基本在桓歆手中,所以倒并未受到影响。其余地方,却都是需要整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