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就连朕亲自开口挽留……也无法留下你了?”
平静话语下隐含风雨,仿佛深海里缓缓酝酿的旋涡。
梅望舒回想起了这几日的遭遇。
刚才被蛊惑得有点发热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
“臣子请辞,归乡养病,是人之常情。陛下也当面挽留过了,算是成全了这段君臣情分,实在没有必要再三挽留。实在要强留的话……“
她笑了笑,“可以召齐指挥使来,把臣投入诏狱,搜查和国舅爷勾连的证据。”
洛信原半晌没说话。
许久后,才深吸口气,“昨夜折腾你老师,你心里怨了朕了。”
梅望舒冷淡道,“此非明君所为。”
“是你会说的话。”洛信原闭了闭眼。“行了,朕知道了。”
“你我君臣相识相知一场。“他遥望天边暮色,声音低沉,
“十年陪伴情谊,若你今日挂冠而去,倒成了个笑话。你不必急着走,在宫里多留几个时辰,这身官袍再穿一日。”
他召来苏怀忠,扬声吩咐下去,“传宴临水殿,送别梅学士。也算是……你我君臣一场,成全了十年情分。”
话说到如此地步,自然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梅望舒后退半步,三度拜倒,“多谢陛下盛情,臣铭记在心。”
——
当晚的宫宴虽然举行得仓促,却规模盛大。
宫宴请来了众多的知交熟人,都是多年前便投效天子的心腹重臣。
甚至连刚受了一场虚惊的叶昌阁都被请了来。
梅望舒今夜喝酒的动作没停过。
天子当先敬酒。叶老尚书第二个敬酒。
在场熟人开始依次敬酒,一轮敬下来,就是二十多杯。
宫宴用酒其实并不烈,但架不住一杯接一杯的喝。
她很快便醉了。
醉到病态苍白的脸颊泛起动人酡红,人人都看出她醉了,她却依然本能地维持着平日的仪态,衣袍纹丝不乱,在长案后坐得笔直。
有人醉后聒噪,有人醉后安静。
梅望舒喝醉后根本不说话。
只坐在座位,抬头注视面前敬酒的人,安静微笑。笑得深了,露出平日里几乎不会显露的浅浅笑涡。
酒过三巡时,谁都看出,梅学士醉到坐不稳了。
苏怀忠里外招呼着,收拾出东暖阁,招呼小桂圆过来,带领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内侍把人搀扶过去。
东暖阁里的床铺被褥早已铺好,小桂圆殷勤服侍,把人扶到床头躺下,湿毛巾擦了脸,跪地替梅学士除了靴子,正要给人脱官袍,梅望舒半梦半醒间忽然一个激灵,伸手过来,死死按着自己的衣襟不放。
小桂圆折腾到满头大汗,也没能把官袍剥下来。
他无计可施,正跪在床边发愣,忽然听到门外一声动静,有人推门进来。
小桂圆回身去看,立刻又吓了一跳,原地噗通拜倒,
“陛下!”
洛信原换过了一身袍子,带着身上未褪尽的酒气,在呼啸的穿堂冷风里跨进门来。
对东暖阁里宫人内侍的行礼恍若未见,径自走近床边,低下头,看了眼帐中人脸颊酡红的醉态,笑了笑,
“醉成这样子,竟还不忘仪态,把那身官袍护得死死的,生怕在宫里衣冠不整。”
抬手把她被手肘压住的官袍袖口理了理,皱褶按平了。
小桂圆跪倒进言,”陛下,梅学士就这么睡下了,着凉了可不好。奴婢想替梅学士宽了衣袍,睡下得舒服些,但他死活按着袍子不松手……”
“你出去吧。”洛信原淡声吩咐,“所有人退下。”
小桂圆茫然惶惑地起身,带着东暖阁里的所有宫人行礼退了出去。
床边微微一沉。
洛信原坐了下来。
神色复杂难测,动也不动地坐了片刻,缓缓俯身下去。
面孔几乎对着鼻尖,近距离地,近乎狂热地凝视着那张沉睡中的清雅容颜。
那眼神太过隐忍炽热,梅望舒在梦中似乎也有所察觉,含糊地梦呓了一句,往床里翻了个身。
她死死捂着袍子,睡姿却不怎么老实,几下踢开了小桂圆才替她掖好的衾被。
一对细绫罗袜好好地穿在脚上,宽大的绸裤管往上卷起,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脚踝,压在银绣梅枝的素色衾被上。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