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听她这么说着,叹了口气:“真是怎么都不消停,罢了,随我去趟蕉声阁,安儿还好,左右是个子嗣,她也不敢怎么样,妍儿若是落在她手里,还不给磋磨死?真真儿是谁养的随谁!满身都是薛家的下作手段!”刘嬷嬷也陪着叹了口气,赶紧扶着她起身,往蕉声阁去了。
老太君进了蕉声阁时,月姨娘已经服了药昏昏睡去,老太君看了看熟睡的安哥儿,又着人抱了妍姐儿就要走,旁边守着月姨娘的小丫鬟却突然跑过来跪下言到:“老太君,请留步,我们姨娘说了,若是老太君遣人来了,一定要叫醒她!”说着就跑去将月姨娘推醒,她迷迷糊糊支起身子,见是老太君亲自来了,便要下地行礼,却被老太君伸手阻了:
“罢了,都这个时候了,不必顾忌这些虚礼,你还有什么未尽的念想,一并说出来就是。”
月姨娘枕上给老太君磕了头,嘶哑着声音言到:“回老太君,贱妾是个没福的,这么长日子以来承老太君怜悯,已是别无他求,只是安少爷和妍儿小姐还小,不能没人看承,贱妾斗胆求老太君将他们养在主院,贱妾才能瞑目!”说着又是频频叩头。
老太君淡然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既没有鄙视,也没有怜悯,开口言到:“你不必担心,你家少夫人没有嫡子,也不会再有嫡子了,此番她抱了安儿去,能不能真心疼他虽不好说,但是定然会好好教养,以为下半生的依靠,妍儿我会如你愿抱走,自此养在春晖园里,若是我能活到她长大,自然也会亲自为她选一门好亲,你安心吧。”
月姨娘听老太君这么说,知道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便在枕上又叩了个头,谢了她老人家的慈心,末了又到:“老太君,贱妾还有个不情之请……贱妾想要再见一见东府侯夫人。”
老太君听她这么说,微微愣了一下便沉了面色:“你的话,我会帮你转告筝儿,至于她来不来,我老婆子就不管了。”说完便拂袖而去。
消息传到东府时,如筝略犹豫了一下,老太君的意思自然是让她自己定夺,她想了想,叹了口气:“见了又有什么意思,徒增伤怀而已……”她转头看看浣纱,却见她面容略带悲戚,便言到:“你想不想去看看她?”浣纱当着如筝也不作假,便点了点头,如筝给她收拾了几样药材,让夏鱼陪她去了,又看看蕉声阁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浣纱和夏鱼一路行至蕉声阁时,已是巳时末了,到了月儿的床前,浣纱看着床上已经瘦得脱了形的她,忍不住便叫了一声“待月……”
旁边的小丫鬟同待月这么久相处下来,也有了些情义,她没见过浣纱,见她打扮的简素,还以为是东府稍有体面的妈妈,当下便言到:“你是何人,我们姨娘的闺名也是你叫的么?!”
浣纱被她问的一愣,旁边的夏鱼却气不过了,她本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为着浣纱才按捺着愤懑来看待月,没想却被个小丫头抢白,当下便冷笑道:“姨娘?呵呵,不就是个卖主求荣爬床上位的贱妾?你眼前这个是我们侯爷的义妹,东府的干小姐,还不跪下行礼!”
那小丫头也是知道东府那桩喜事的,当下便惊得一下子跪倒在地,浣纱却是回头嗔了夏鱼一眼,让小丫头起来了。
这么一闹腾,床上浅眠的待月便悠悠醒转,看着浣纱低声唤了句“表姐……”又环顾四周,夏鱼不愿与她多啰嗦,沉声言到:“姨娘不用找了,我们小姐没来。”
听了她的话,待月目色一黯,绽出一个略带凄凉的笑意:“是了,小姐本也不该来的……”
浣纱见她唤了旧时的称呼,也知道她定然是有了悔意,有心安慰几句,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反倒是待月叹了一声,幽幽开口说到:“表姐,夏鱼,我知道你们现在过得都很顺意,尤其是表姐……我羡慕你们,却不敢嫉妒,这便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吧……你们得的,都是你们修来的,我得的,是我自己作来的,谁也怨不得。”
听了她的话,浣纱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如今倒是活明白了,惟愿你这明白劲儿能带到下辈子去,好好积德,安顺喜乐一世。”
待月笑着摇了摇头,眼泪便落了下来:“表姐,你和小姐真像……怪不得她宠你,你也是这样,总是好心的。”她咳了几声,喘了一阵子才缓了缓,伸手将小丫鬟屏退,沉声说到:
“我日子不多了,一辈子对不起小姐,只是临了还是要厚颜给小姐留下一句,表姐你回去千万转告小姐,我们侯爷对她……并未死心,且现下已经有些因爱生恨的意思了,你让小姐一定不能大意。”
浣纱见她末了还算有心,面色也柔和了些:“你放心,话儿我一定带到。”又坐着安慰了她几句,便和夏鱼告辞离开。
浣纱把话儿带到寒馥轩时,如筝却只是叹了一声,又笑着摇摇头:“死心不死心的,如今已是分作两府,他又能如何呢?不过,倒也承了她惦记了……”
是夜,西府曾一时风头无两的宠妾月姨娘重病不治身亡,老太君抱走了二小姐应妍,大少爷应安却是被安国候夫人林如婳堂堂正正地抱到了松涛苑抚养,老太君慈心,赏了月姨娘以良妾之礼下葬,曾丝竹管弦,红帐暖香的蕉声阁,又一次归于死寂……
☆、第266章纳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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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六月,天气就一天天炎热了起来,屋里虽然用了冰,也还是一动就出汗,如筝生产不久身子还虚,成日里就有些恹恹的,两个孩子倒是好动,却又起了些痱子,崔妈妈叫人摘了新鲜的丝瓜叶子日日给他们涂抹,还是生的此起彼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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