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2 / 2)

gu903();这一回芣苡去,若真有转圜还好。否则她只怕即刻就要遭遇灭顶之灾。

她斟酌片刻,还是进屋取了风筝,当风一送,高高的放了起来。

正文54蒹葭(二)

已是春水生绿的时候。这一日天暖,湖心岛上守备的宫人正懒散的吃酒,就见太液池中忽有十余苇扁舟泛起,游鱼般向湖心岛聚集二来。那苇舟上宫娥摇楫,口中哼着吴音小调,一瞧便知道是自萧雁娘殿中来。

萧雁娘虽娇气挑剔,什么东西都非用最好的不可,可她也受宠——那受宠的方式又和王夕月不同,王夕月是宠妃的路子,她却是公主的路子——不用撒泼哭闹,皇后就自然而然将最好的东西给她用,跟宠妹妹似的。话又说回来,从皇帝那边论她也本来就是货真价实的表妹。因此她虽过得奢华,可又低调不生事。

人贵族得理所当然了,想办什么出格的事,便不容易令旁人生出戒心来。

是以直到这十余叶苇舟近前了,湖心岛前守着的中人们才意识到——不好,这是要上岛的节奏啊!

中人们忙就带了侍卫前去驱赶。

打首的宫娥是萧雁娘殿中掌侍女官涟漪,见有人前来阻拦了,就驾船上前,笑道:“郎君何事?”

她姿态放得低,笑语盈盈和柔亲切,倒叫侍卫发不出火来,便道:“前方就是含水殿了,陛下有令,闲人不得近前。还请姑姑不要令我们为难。”

那宫娥便往拾翠殿方向一瞧,眼眸中带了些调侃,道:“郎君莫急,我们也不过来湖中采摘藕带。”一面说着就拿竹钩往湖中一勾,带上一段嫩绿长梗来,顺着一拉,便有筷子粗细的藕鞭一节节出水,她便笑道,“瞧,就是这东西了。我们昭容最爱吃。郎君若在宫中久住,自会知道,我家昭容不比旁人。这些也都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当初特许了的——每年这时候我们都会来呢。”

侍卫将信将疑。萧家的富贵做派他是听过的,萧雁娘又是皇帝的表妹,他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驳回。

却是他身后一个中人站上前,道:“往年都是四月中,今年才三月底就来。藕尖儿都没发出来呢,捞半天也不够炒一盘的。姑姑何不再等等?须知今年不同往年,含水殿里关着人。瓜田李下的,姑姑不谨慎,可不单我们难做。”

湖上掌楫的宫娥们都瞧着那中人掩着口笑,那中人便有些恼怒。涟漪也不制止,反而跟着勾了勾眼眸,嘲弄道:“我们昭仪今年就想吃嫩些的,不成吗?”转向侍卫时,那尖刻的语气便已不见,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道,“我们采藕,郎君只管瞧着,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便已经摇起楫,兀自寻着乐子采藕。吴娃与越艳,江南少女最是性灵貌美。一时荡舟起歌,唱起采莲小调,只让人觉得空灵悠远,春水碧连天。

那些中人由来爱颐指气使,阴阳怪气的模样跟这些活泼少女比起来何止可厌这么简单?侍卫们再瞧那些中人,越发看不顺眼。连招呼也懒得打,冷哼一声,便自行回去喝酒了。那些中人们在背后急的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待侍卫们离开了,便有船悄无声息的靠岸。

萧雁娘揽裙下船,先打量了湖心岛一圈。正是暮春百花谢尽的时候,岛上无可观览,且兼少人打扫,便里里外外的透着荒芜气息。萧雁娘眉心先皱起来,便不往里去,只差遣身旁侍女,“去寻卢婕妤过来……”

阿客如何能想到,萧雁娘竟亲自过来了?见了她反倒吓了一跳。再瞧见湖中那二十多艘小船,心下也就了然——要说萧雁娘百无禁忌,有时她胆子真心大得让人怀疑她智商。也不知她是大智若愚,还是傻人傻福。

便道:“你怎么亲自来了?”

萧雁娘也不在乎,就说,“等了这么久你才给信儿,我能不着急吗?恰好今天心情好,干脆就自己过来了。”

阿客便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萧雁娘便将这些日子苏恒如何打周明艳脸的事粗略跟阿客一说,得意洋洋的道:“可真是大快人心呢。以为皇后阿姊不在了,她就能为所欲为吗?皇上可没那么糊涂。我看你这次是白担惊受怕了,皇上既然安抚了卢大人,自然很快就会把你给放出去了。”

阿客苦笑着摇了摇头,“哪有这么简单……”

苏秉正将“事”与“情”分得清楚。他固然被感情冲昏了头,深恨她与良哥儿曾有过的私情,可周明艳想趁机摆布他除掉卢毅,那也是不可能的——他从小便被这么教导着,纵然受烈火焚身之痛,是非曲直也要拿捏分明,不可为人蒙蔽。

他也从来都是这么做的。

他安抚卢毅,就必然是查明了,卢毅与苏秉良之间并无勾连。于是他容许卢毅暂时坐稳成国公的位子,不使他名声受损。

可卢佳音与梁孟庸,她与良哥儿之间的私情,却是无可辩驳的。苏秉正已被揭开伤疤,勾起沉痛,便难有善了的可能。

除非她真的活了过来,再一度站在他的面前。到那时,大约怎样的伤疤与沉痛他都能压下去,只将最纯粹的欢喜给她看。

萧雁娘听她这么说,不知想起些什么,眯了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道:“说起来,我还不曾问过你……”

阿客问:“什么?”

萧雁娘似有些羞于启齿,却也没纠结多久,“我听人说,你是与人有私情,才被陛下打入冷宫的……”

阿客倒不奇怪她会听说这谣言,毕竟揭开此事是因有人陷害她私相授受。既然会刻意陷害她,自然更不吝以谣言败坏她的名声。会传到萧雁娘耳中很正常。

萧雁娘见她不恼,才压低了声音悄悄问,“是不是真的啊……”

阿客就有些哭笑不得了,“自跟了陛下,我自认安分守礼,并不曾做过有损于良心和德信的丑事。”

萧雁娘忙道:“我知道……”就有些扭捏,“除夕那天你喝了酒,隐约……似乎……大概……是叫了那么一声‘良哥儿’。我也不骗你,”话说出来她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握住阿客的手便道,“晓得这名字的人,算上我、华阳公主、故去的皇后娘娘……这宫里就再没旁人。他也勉强算我的表哥。我也就是问问……他是不是还活着?”

阿客不觉便退了一步。

萧雁娘见她茫然无措的样子,自己也稍微有些怕。四面打量着没旁人了,才又悄悄催道,“你不说也应一声啊!”

阿客才缓回口气,道:“是你听错了。”见萧雁娘要生气了,忙又道,“我只知他自称梁孟庸,我入宫时他还活着……现在,大约已死了吧。”

萧雁娘梗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死了也好……反正早十几年前就死过了。”又望着阿客,上下打量,道,“那日你就是那么叫的,我可没听错。总觉得你这个人神神叨叨的,显儿也总把你错认做皇后阿姊。难怪皇上对你尤其容易发脾气。”

阿客垂眸道:“总有些人生得相像。”

萧雁娘道:“也不是……早些时候显儿也不是没见过你,那时就没认错。”她对这些事倒不怎么上心,自觉得逗留的有些久了,便言归正传,“你今日传信,是有什么事吗?”

阿客道:“你已跟我说了。”

——她便只是想知道,苏秉正何以忽然就传芣苡去问话。听萧雁娘说了周明艳与苏秉正斗法的事,便已猜到了大概。

苏秉正既然要保卢毅,总得适当的对她的处境表露一二分关切。

可既然苏秉正与周明艳间冲突爆发得这么激烈,那她的处境恐怕要比她料想得更艰难——当苏秉正表露出要将苏晟过继给苏秉良的意思时,周明艳必然也下定了狠心。她已失于卢毅,必然不会再令卢佳音活着离开含水殿。

阿客便对萧雁娘道:“陛下传了芣苡去问话。以淑妃的性子,只怕我即刻便要有灭顶之灾。”

萧雁娘怔愣片刻,也跟着明白过来。她有心帮忙,可也不想为此惹火烧身,便有些支支吾吾,“你有什么主意没?”

阿客望着摇曳水面出了一会儿神,道:“想烦请你替我递一句话。就说……日暮风吹,落叶依枝。深宫难居,这一回,便放我回涿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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