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身影,这些马贼都将战马摆放在身后较远的地方,自己则趴在滹沱河的北岸。看来,他们是准备和鞑子步战了。滹沱河的河床宽度,大约有一百三十米左右。滹沱河的两边河岸,都有一定的坡度,对视线有一定的影响。
“都督大人,这个刘黑子,吊得很,不肯来见你”
王老虎上来,向张准低声的说道。
“怎么回事呢”
张准不动声色的问道。
“刘黑子的媳妇给鞑子给抓了。”
王老虎有些苦涩的说道。
原来,在滹沱河的南边,还有十几个县,鞑子烧杀抢掠的时候,将这些县也圈进去了。数量不少的鞑子骑兵,越过滹沱河南下,对这些地方进行扫荡,顺便抓走他们需要的人口。
鞑子在北直隶烧杀抢掠的目的,最终还是要往辽东输送人口和物资。因此,在杀人之余,他们还要大量的抓人。鞑子需要的人口,主要是两种,一种是青壮,用来干活的。一种是年轻妇女,用来干活的同时,还满足鞑子的淫辱需要。因此,鞑子在破城以后,往往是将老幼妇孺都杀掉,然后将年轻的男女带走。
刘黑子以前在河间府的最南边活动,结果,不小心和鞑子遭遇,混乱当中,媳妇被鞑子给抢走了。这对于一个马贼头子来说,实在是太侮辱了。此仇不报,他以后也别想抬头做人的。于是,他一路上都吊着鞑子,想要将自己的媳妇抢回来。
遗憾的是,刘黑子一直没有太好的机会。鞑子在抓到人质以上,还是比较警惕的,轻易不给汉人靠近。半路上,他尝试向鞑子发起了几次攻击,结果,被鞑子的箭镞射死了不少同伴,却始终无法拦截鞑子,自己的媳妇也就无法抢回来。
但是,刘黑子不死心,继续吊着鞑子北上。作为马贼头子,他对北直隶的地形,还是很熟悉的。他觉得,陈家渡是个不错的拦截地点,要是在这里拦截的话,说不定可以给鞑子来一记闷棍,然后趁乱将自己的媳妇抢回来。
张准举起千里镜,看看滹沱河的南边,没有发现什么动静。鞑子骑兵的机动性是很强的,一昼夜可以走两三百里。但是,一旦携带了大量的人质,他们就是蜗牛了。对付蜗牛,虎贲军有的是办法。沉思片刻以后,张准缓缓的问道:“有多少的鞑子”
王老虎谨慎的说道:“刘黑子说,有一百多个。”
张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一百多的鞑子,应该是一个牛录。因为在董家堡遭受了重大的损失,折损了相当的人马,一个牛录的鞑子,也就只剩下一百多人了。那些比较完整的牛录,都被豪格等人带着攻打主要的城镇去了,剩下这些残缺不全的牛录,四处烧杀抢掠。
既然遇上了,那就不能放过。干他一票,一百多的鞑子又没有了。今天干一票,明天干一票,今天一百多,明天一百多,等皇太极反应过来的时候,说不定又有好些牛录没有了。遭受二次打击以后,这些牛录就算是彻底的消失了。
“准备战斗”
张准当场拍板。
虎贲军的战士,立刻散开,各自占据有利位置。为了保证射击的精度,还有更好的隐蔽身体,他们同样是将战马摆放在远远的身后。他们趴在滹沱河北岸的草丛里,鞑子想要从远处发现他们,还是不容易的。
张准来到刘黑子的前面,友好的说道:“黑子,你我联手”
话音未落,刘黑子已经硬邦邦的说道:“你不要破坏我的计划”
张准微微一窒。
王老虎就要发飙,结果被张准制止了。
刘黑子显然是关心自己的媳妇,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话有些冲,倒也不算是十分的冒犯。最起码,对于张准活动在自己的周围,他没有表示反感。事实上,对于两个互不统属的势力而言,这样聚拢在一起,是非常罕见的。
张准担心刘黑子下毒手,刘黑子又何尝不担心张准下毒手在别人的眼里,张准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他既然允许张准出现在自己的附近,说明他对张准还是有一丁点的好感的。否则,鞑子还没有到来,两群人首先就冲突起来了。
张准缓缓的说道:“黑子,你有什么计划”
刘黑子硬邦邦的说道:“等鞑子到了河中间,我就出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的。在此之前,你们一定不要惊动鞑子。”
张准漠然的点点头,却对独孤猎打个眼色。
独孤猎会意的去了。
鞑子里面有人质,密集射击当然不行了。鞑子打死了,人质也死光了,那当然不行。因此,最后还得依靠狙击手来解决。在这种时候,四人配置的狙击手小组,又要开始发飙了。
虎贲军刚好一百多人,可以组成大约二十五个狙击手小组。二十五个枪法最好的狙击手负责开枪,其他的战士负责装填弹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打死最多的鞑子,同时保证人质死伤最少。
当然,情况复杂,张准也不敢完全保证,一个人质都不会被打死。他只能是尽可能的保证,不会被打死那么多。一百多个鞑子,只要是全部都在射程之内,二十五个狙击手连续开枪,绝对够他们喝一壶的。
因为和刘黑子的沟通不顺利,张准就没有和对方继续说话。他找了一个地方,躺下来闭目养神。其他的虎贲军战士,也都在抓紧每一分钟的时间休息,只有哨兵在观察周围的动静。
下午,鞑子果然出现了。
张准举起千里镜,仔细的观察着,的确是一百多名的鞑子,押送着大约八九百名的人质。所有的人质,都被绳索捆绑着双手,然后互相连接在一起,就好像是长长的羊群。人质总共有十几队,每队大约一百人左右。他们的行动速度的确很慢,难怪鞑子要现在才到达。
所有的人质,脸上都是麻木的茫然的表情,一点生气都没有,仿佛已经认命了。被鞑子抢到的人质,几乎都没有逃脱的可能,也不可能有其他人来解救她们。难怪她们要如此的黯然,毫无生气了。
想到去了辽东以后,她们要承受的苦难,只怕是最坚强的人,都会有自杀的心思。偏偏她们的嘴巴都被塞着破布,连咬舌自杀都不可能,更不要说大声的呼救了。到了这个份上,他们已经不能称作是人,而应该称作是牲口了。
这些人质里面,主要还是年轻的女子居多。她们步伐蹒跚的磨蹭着前进,虚弱得不像话。有些人的嘴唇还是白色的,显然是缺乏足够的饮用水。好些女子走着走着,好像随时都会跌倒在地上。
鞑子为了防止人质自杀,轻易不会拿开人质嘴巴里的破布的。如果人质实在是渴得受不了,鞑子也就是将一块浸湿的破布塞进去人质的嘴巴里,让人质自己慢慢的吮吸破布里的水分。
“妈的”
“这些禽兽”
王老虎气愤的低声骂道。
张准举着千里镜,默默的观察鞑子的动静,没有说话。
“啪”
忽然间,人质当中,有人摔倒在地上。
一个鞑子的骑兵,立刻转身走过去,查看了一阵,便解开绳索,直接将那个人质拖出去,扔到一边。显然,那个人质是不行了。其他的人质对于眼前的这一切,都熟视无睹,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