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颤颤巍巍站起来,身旁的郑嬷嬷要去扶,却被她一把挥开了,“是吗?那照你这样说,我们岂不是还要谢谢你了?谢你没有像当初对则重一样对老二?”
自从顾则重死了,这还是顾老夫人第一次提起他,特别是当着顾则淮的面。
顾则淮冷冷道:“那是自然……我知道您说来说去还是想说当年的那件事,可您扪心自问,这件事最开始到底是谁的错?若不是顾则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要以明月要挟我,结果派出去的人箭射歪了,害死了明月,我怎么会杀了他?”
“在您心里,您儿子的命是命,难道我妻子的命就不是命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倒是您,以明月的尸身要挟我,逼得我以我去世母亲的名义发誓不将这件事外传,要我这么多年背负弑杀兄长的罪名,怎么如今反倒是觉得我对不起你们了?”
“我顾则淮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可答应过别人的事情还是会做到的,这么多年,我何曾为难过你们一分一毫?该有的,松鹤堂,大房,二房,我什么时候短过?是顾二心思不正,以为害的我绝了后,这侯位就变成他的了?”
顾老夫人被他这一番话呛得脸色发青,儿子错了是一回事,可天底下当母亲的向来都护短得很,只辩解道:“不,是你,是你自己杀了傅氏,诬陷给了则重……”
她心底就是这样觉得了,所以当初有人把实情和她说了,她也不信。
就算是当初她和顾则淮曾以彼此曾发过毒誓,对这件事绝不外传,可她还是放出了些风言风语出去了——说是顾则淮杀了傅明月,将这事儿推到了顾则重身上,以此要了顾则重的性命。
众人自然是相信顾则重了,一个是威震四方的将军,一个是从小名震京城的纨绔,再加上有顾家人含沙射影说上几句,便是个傻子都不会轻易相信顾则淮的。
“我?我诬陷顾则重?”顾则淮是怒极反笑,“当初这所有的证据都是一样样摆在您面前的,您也看到了,人证物证都在,怎么您还不信?您儿子,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人,从小欺负兄弟,长大了抢夺我的军功,强占民女……这种事,他做的还少了?您要是不信,问问二哥去,也就是您和祝宁还傻乎乎蒙在鼓里!”
这世上最了解男人的莫过于男人了,特别是一个你瞧不起的男人,更是能把你的秉性看的一清二楚。
顾老夫人当然不相信,“你,你胡说!”
“他人都死了,我胡说这些对我难道有什么好处?”顾则淮淡淡笑道:“要是您不相信我的话,明儿您自己去见见二哥一趟,问问顾则重活着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
“众人都说他骁勇善战,是百战百胜的骠骑大将军?可他打的那些仗,哪一场不是靠的我?每次出谋划策的是我,冲锋陷阵的是我,可到了皇上跟前领赏的怎么就成了他?”
“众人都说他和祝宁恩爱有加?他外头养了多少人,只怕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身边也没几个丫鬟没被他碰过,别的不说,您以为顾光真的是旁支过继来的孩子?这孩子,是顾则重塞在旁支,想着有朝一日接回来的,要不然依照着祝宁的性子,这顾家旁支那么多聪明伶俐的孩子不要,偏偏选了顾光?只怕原来顾则重就在祝宁面前提了许多次了……”
顾老夫人顿时瘫在太师椅上,只喃喃道:“不,不,光哥儿怎么会是则重的亲生骨肉了?”
其实是不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定数,当初顾光被抱回来的时候还小,可是等着眉眼渐渐长开了,有了顾则重的影子,她和祝宁私下说过这件事,祝宁却抹着眼泪说是顾则重泉下有知——如今一看,却是屁话!
顾则淮淡淡道:“您要是不信,以后等着瞧就好了。”
这顾家的男儿其实都长得挺像的,特别是那一双剑眉,从顾则重到顾四爷,几乎是一模一样,也就是顾则淮的长相更多的随了他的生母,所以才显得更加出众些。
说完这话,他也不瞧顾老夫人一眼,转身就走了。
如今的他,再也不用看镇南侯府任何人的脸色了,等着他回去的时候,大氅上落满了雪,刚进屋,被屋子里的热气一催,大氅上的积雪就化成了水珠。
傅明月正在炕上陪长安玩虎头娃娃了,见他这样子,忙道:“快将大氅脱了。”
说着,她更是扬声道:“打盆热水进来给侯爷擦擦。”
纵然顾则淮不怕冷,可出去了这么一趟,手脸早已被吹得生疼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