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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临川在起哄声中将那块姻石接到了手里,掂了一掂,分量并不算很轻。
他衔着笑将它高高抛起,抬起头望过去,见它飞到半空中,蓦地打开……
一张熟悉的面容在脑海中一晃,带着点惊恐不安的神色让他心里一刺,蓦地别过头去:“不会……”
“咚。”两半石头在两侧落了地,静了短一瞬后,起哄声重新腾了起来:“皆朝下!方向一致!恭喜将军!”
他却还没缓过来,对一切欢呼置若罔闻。
怎么会是她……
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握紧了,席临川感受着自己分明不稳的心跳,有意想要否认自己方才所见。
兴许是那画面晃得太快,自己并没有看清楚……
没看清楚,却又偏偏足以让他知道那人是谁。
他深吸了一口气,夜时的寒凉沁入心脾,他这才得以抽回神思,看向众人。
“将军?”村长的声音中带着疑惑的询问,显是看出他的不对劲。
“没事。”席临川短短一笑,颔首道,“你们继续,我方才喝酒喝猛了。”
他说着便转身离开,没有再给旁人多加询问的机会。一路视各方欢庆于无物,径自进了自己的大帐。
不能是她。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遍遍被强调着,那么明确。他觉得这辈子娶谁也不会娶她了,毕竟上一世有那许多不好的记忆,哪怕察觉了她的不同,他也不至于……非她不可。
就这样被一个原本并不全信的传说乱了心神。席临川紧咬牙关缓了口气,走向案几。
他想给自己倒杯茶来喝,刚伸出手去,目光所及之处,却被一只信封下了定身咒。
不自觉地哑声一笑,突然觉得自己刚吃了个败仗。
这封信,他从收到的那天就搁在案头。心中自然而然地觉得这只是因为“随手一放”,可实际上,那么多“随手一放”的东西后来也都收起来了,唯独它还在案头搁着。
信里的字歪歪扭扭的,是他此前从未见过的难看。可偏生有好几次,他思索着战术走了神、或者琢磨战局琢磨累了,就会不由自主地把它拿过来,十分顺手地抽出信纸读下去。
过了一会儿后再一阵愕然,纳闷自己为什么在读它。
席临川沉了片刻,又一次把那信封拿了起来。
他从容不迫地打开它、平心静气地读下去,那字里行间最分明的感觉仍是“没话找话”,却让他有了些不一样的思绪。
他很清楚,上一世的红衣,写信从来不会是这个样子。
字迹不会这么丑,“没话找话”的痕迹也不会这么明显。她能很好地把没话找话的味道遮掩过去,就算是家常琐事也可以说得文采斐然,绝不是这样的干巴巴的叙述而已。
她们明明是全然不同的,从性格到为人处事,再到这些小细节……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禁不住地掂量起来:既然明知完全不同,自己是否还有必要那样抗拒方才的“预言”?
只是因为长相和名字还一样?
对了……那两半石头落地时是朝着什么方向来着,也没注意……
秋日的第一缕凉风习习而至,长阳城中的许多树木的绿叶泛了黄,晨间夜里的寒意也明显更盛了。
萧瑟的秋意在此时体现得分外明显,红衣却并未被这气氛挑起甚悲伤的情绪,反倒前所未有的日日愉悦。
可以开始计划出府后能做什么了,或者并不是切合实际的“计划”,而是先天马行空地脑补一番。
五年后如何、十年后又在做什么,是会一个人潇潇洒洒地过下去,还是会遇到个有缘人开始另一种生活?
和从前的生活一样,今后的日子同样是充满“未知”的。但这两种“未知”却是截然不同的,先前满是绝望,以后多少有些希望。
自那事后,唐昭媛不再召她入宫了,她便乐得花更多的时间去敦义坊陪一陪那些孩子——日后要自己为生活打拼,不一定还有闲暇去见他们。
随着将士们回城的时日临近,城中茶余饭后的话题自然而然地统一起来,男女老少都在议论着这场战争的事,好像这离长阳很远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总有说不完的话。眉飞色舞地说着将领们如何应用,传得神乎其神……倒也无伤大雅。
城门在眼前打开的那一刹那,席临川和郑启都不约而同地觉得,自己差点被震聋了。
每个人都用尽力气地欢呼着,却是听不清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句话。
好在这一路走过去都无甚要交待的事情,若不然,怕是连传令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