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2 / 2)

gu903();郑廷棘看了这父子二人一眼,又不住望向后厨,满眼只巴望着宋桃儿能出来,好让他暂解相思之苦。

过得片刻不见半个人影,郑廷棘只得作罢,回身向外走去。

行至铺子外头,他一跃上马,呼啸一声,又飞驰而去。

街道两侧景物飞逝,不住有路人尖叫声传来,郑廷棘却充耳不闻,他只觉胸膛之中有股热血沸腾不已。

宋桃儿不肯嫁他?这怎生会?!

宋家是发了哪门子的疯,乡下泥腿子能与国公府联姻,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绝不会容许宋家悔婚的,宋桃儿上一世是他的女人,这一世也必然得是!非但如此,他还要和她生许多的孩子。

上辈子,他最终最为懊悔的事情,是没能留住桃儿的那一胎,以致他最终绝后。想及上一世京城刑部大牢之中,郑瀚玉带着那野种来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他便觉牙根儿痒痒。

当初,他就不该草率离府,即便去江南,也该将桃儿也一并带去才是!不然,也不会让郑瀚玉有机可乘。

郑廷棘忆起那虚幻如梦中般的上一世,忙碌不休却最终一败涂地,无论是女人还是前程都输给了他四叔,他流放于西北苦寒之地,孤老而终。他曾自负年少风流,红袖添香、秦楼管弦方才合他本性,怎能让一个女子捆住。即便要娶妻,那也当是风华绝代的佳人才是。爷爷替他定下这门亲事,真是令他倒足了胃口,丢光了脸面。少年时,他也在国公府里见过她几面,因着族中子弟的嘲笑戏弄,便越发的憎恶起宋桃儿来。这乡下女人,除了一张脸蛋,可谓一无是处,肚里没几两墨水,穿着打扮也是又土又俗,怎配得上他!

依稀记得,娶她那日,郑廷棘被迫去乡下迎亲,他满腹光火,那一路上行人面上的笑容看在他眼中都像极了讥讽嘲笑。

堂堂国公府少爷,娶了一个乡下村姑!

郑廷棘已不记得他是如何将宋桃儿迎进府中的,那时他一门心思只想着怎样给这个女人一个下马威,好叫她明白,别以为做了他的正妻就能拘管他。

那夜挑开她盖头时,郑廷棘并未如自己事前所想那样见到一张娇羞欢喜的脸。

宋桃儿那张被精心装扮过的面容并无半分喜悦之情,因出嫁修饰过的柳眉轻轻蹙着,清澈的双眸乌黑的像一汪不见底的池水,带着一抹幽怨哀愁,几乎瞬间就将他吸了进去。

两人便就这般,做了夫妻。

成婚之后,郑廷棘自谓并不曾薄待了她,衣食用度都没短了她的,便是纳了几个侍妾,这等事在京城子弟之中又算的了什么?何况,每月总有那么固定的几日,他会留宿在她房中。

然而,宋桃儿和他在一起时总是不快活,那副别扭的样子让他大为光火。娶了她,他才是真正吃了亏,一日日的做出那副样子来是给谁瞧呢?!甚至于,郑廷棘还觉得宋桃儿这是在拿乔,是想勾着他讨宠。这乡下女子,争起宠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呢。

再之后,郑廷棘便因事去了江南,没想到夫妻这一别便是天人永隔。

桃儿辞世之后,他这才明白她在他心底的分量。那双温柔清澈的眼眸,几乎夜夜都出现在了他的梦中,仿佛触手可及,但醒来又是南柯一梦。

宋桃儿和他四叔到底有没有猫腻,这件事足足折磨了他大半生。最终,他将这份疑惑带进了棺材。

想及此,郑廷棘狠狠的抽了马匹一记鞭子。骏马受惊,愈加发力狂奔。

也无妨了,横竖这辈子所有的事情都还不曾发生,宋桃儿到底还是要嫁给他的,有她的庚帖在手,他不愁娶不到她。

宋家父子不足为虑,便是他们想悔婚,国公府也不会容许他们妄为。再则,这些乡下人爱的是钱财,聘礼下足没有成不得的事。

至于宋桃儿,郑廷棘薄唇轻弯,他不信桃儿不情愿嫁与他。

他还记得,上一世两人成婚之初,她也曾对他温柔以待,只是不知怎的夫妻之间越来越僵。这辈子,他是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打发走了郑廷棘,堂上的食客亦三三两两的离去。宋大年打起精神,一一结算了饭钱,便吩咐宋长安下了酒旗,上了门板。

闹了这一出,他们是没心思再做买卖了。

正收拾着,宋桃儿忽从里面出来了,走上前来帮忙。

父子两个急忙叫她放着,宋桃儿不理会,依旧低头做事。二人见状,知道她心中烦闷,不好拂她的意,便也随她去了。

待拾掇完毕,三人围桌而坐,小伙计刘三提了一壶热茶上来,给三人满上。

宋桃儿面色依旧微微发白,双眸泛红,但神情之间已镇定了许多。她望着父亲,一字一句道:“爹,我不嫁他。”

宋大年颔首:“闺女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嫁给这等轻薄儿郎。”话出口,他却有些犯难了。

今日这出闹将出来,必定传扬的人尽皆知,桃儿的婚事只怕更要为难。人人都知道,他宋家的女儿已经许给了国公府,即便婚事不成,又有谁敢娶?

宋大年越想,心中越发恼怒:这个郑廷棘,当真混账至极,仗着身份尊贵就肆意胡为!总也好在早早看清了他的面目,若真将桃儿稀里糊涂嫁过去,还不知闺女要受多少磋磨。

想着,他一时又懊悔愧疚不已,当初自己怎么就一时糊涂,没挡住老国公爷的殷切企盼,换了庚帖?即便他是老上司,自己惯听他吩咐,这儿女姻亲上也断不该如此窝囊啊!

正当胡思乱想,忽听宋桃儿那软糯的嗓音响起:“爹,你送我当姑子去罢。”

宋大年登时吃了一惊,抬头看向女儿。

宋长安更禁不住道:“妹子,你……你说啥呢?!不许胡说!”

宋桃儿柳眉轻蹙,温柔姣好的面容上竟满是悲怆决绝,她说道:“爹,我想过了。国公府不是咱们能得罪的起的,我也不愿意嫁给郑……那人,为免招灾祸,我还是当姑子为好。青牛山上的观音庵,主持仪真师太最是和善好说话的,我去她那里……”

“瞎胡整!”

宋桃儿话未说完,便为宋大年怒斥打断,“这是啥主意?!你老子就这等窝囊废,护不住自家女儿,倒要叫女儿去当尼姑来躲灾?!”

“爹……”

宋桃儿还欲劝说,她这辈子本就未做嫁人的打算,当姑子虽是个下下策,但能使一家人躲过国公府的责难,那也不算什么。

她便不信,国公府还能去尼姑庵强迫尼姑成亲么?

宋长安从旁说道:“妹子,你也未免忒傻了。姑且不说,咱一家人都舍不得你。你且仔细想想,那郑二少爷若是铁了心要讨你,你出了嫁不是生生得罪了他?国公府岂能放过咱们?”

宋桃儿一时语塞,垂首不言,这一节她是不曾想过的。

宋长安看着女儿,喟叹一声,说道:“罢了,今儿铺子不开了,咱先回去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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