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宿停住脚步,回过头,面色疑惑。
云烟说:“你大师叔传音入密时,还特地嘱咐过我,他昏迷时,必定要你留在清萧府,待到他醒过来才可离开。”
清萧府就是顾鹤清的府邸。
梁宿淡定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他艰难道:“……为何?”
云烟也觉得奇怪:“为师也不知道,但大师兄提出这个要求,应该自有他的用意罢。”
在她心里,大师兄本人有种不容忽视的威严,做任何事都是有合适的理由的,而门派的其他人也无一不是这么想的。
梁宿把目光落在昏迷的顾鹤清身上,虽然看不清,但还是皱起了眉。用意?什么用意?
梁宿想起了困住他的那个结界,脸色不太好看。
但在云烟察觉到之前,他又恢复了一派温和徒弟的模样,不见一丝异样,“徒弟知晓了,会留下来,好好照顾师叔的。”
云烟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徒弟的肩膀,与他道了别,离开了清萧府。
这下子,府里只剩他和昏迷的顾鹤清两个人了。
不得不说,主角平时一副白衣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就连府邸也这么与世隔绝,建在一座独立的山峰的峰顶上,一群会喘气的人一离开,空气都仿佛凝滞了,静得可怕。
他左右无事,便在这府里闲逛了起来。
顾鹤清爱洁,府内各个地方都干净整洁,只是桌上有些凌乱,宣纸杂乱无章地散落在桌上,梁宿猜想,是窗户没关,风吹进来吹乱了纸张。
梁宿到桌前,攥起一张纸,意外的是,顾鹤清用的纸可以让他摸到字的纹路。
梁宿笑了笑,摸了摸纸面,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求真悟道。
拿起另一张,上面写着:虚怀若谷。
都说,一个人的字能反映这个人的性格,和写字之人当时的心境。
顾鹤清的字,梁宿只是徒手摸着,也觉得他写的确实有门道,字尾干净利落,有棱有角,方方正正,却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方方正正地困在隐形的格子里,透露出主人无与伦比的克制。
这些字,外行看见会眼前一亮,直呼好字好字,有个性的大家却会摇头,遗憾字虽美,却似失了灵魂,让人看了徒增不悦。
梁宿虽不是内行,他却恍惚觉得自己好像见过与顾鹤清相反的,另一种不加束缚的字:更加热情,更加狂放,甚至是让人害怕的疯狂,让他看了一次便觉得视觉和灵魂同时受到了冲击,深深根植在他的大脑里。
不对……
这样说不对……
梁宿皱了皱眉,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写字的主人是谁,他在哪里看到的那些字,字写的是什么……他好像全都记不得了。
头实在疼得厉害,梁宿不由昏坐下来,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系统着急地看着自家宿主昏倒,却束手无策,它探查了宿主的身体,然而各项数据表明,宿主的身体并无有碍的地方。
但是既然没有疾病,那,为什么会昏倒?
夜色惑人。
头发痒痒的。
梁宿知道,有人在抚摸他的头发,从发根到发尾,动作轻柔而小心,似是害怕吵醒他一般。
梁宿睡得迷迷糊糊,这阵温柔而熟悉的力度,以为是江敬在玩他的头发,他皱了皱眉,嘟哝了一句:“江敬,别玩了……”
如他所愿,对方的动作停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梁宿突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冷意,从身边人散发出来,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就听见身边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
“江敬,是谁?”
梁宿还没清醒,心里抱怨着,还问江敬是谁,你是故意的吗?江敬是我男朋友啊,你的声音不就是江敬吗……
但是江敬不会这么冷冰冰地跟他说话。
梁宿听见身边的人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江,敬,是,谁?”
这个人的声音冷厉,带了些阴鸷,锐利的目光如有实质,直直地盯着梁宿。
梁宿猛地睁开眼睛。
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他已经不在上一个世界了,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也不是江敬,江敬已经不在了。
梁宿倏然直起身来,因为这个动作,他的头发脱离了顾鹤清的控制,从顾鹤清的手上划落。
顾鹤清的手不受控制地紧了紧。
梁宿抬起头来,似是惊讶地看着顾鹤清的灵体,眼神空洞,干净地倒映着顾鹤清的身影,笑容似少年般纯净,乖顺地叫了一声:“师叔,你醒了,身体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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