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没错,我以前事事跟重言比,就照您说的,我不再比了,坏了我的大事,让洪门遭受这么大的损失,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即使现在不行,有一天我也一定要讨回来”
仇是要报的,但不是现在,“郑允山说的也未必全错,我觉得龙明溪确实是盯上你了,你就老实的呆在医院养伤吧,等出院之后就搬到黄山路去,帮里的事交给何林他们,烟土的生意先停了,何林你去跟那些下家们好好说说,该赔的损失赔给人家,那些人舍不得重利的话,肯定还会从其他地方拿到货的。”
“现在外头乱着呢,咱们还是求稳的时候,”续夫人看着一脸不甘心的顾励行,“机会以后多的是呢,你以为柏家真没有用得着洪门的时候”
何林觉得续夫人说的没错,他低着头道,“这阵子长青帮也不老实了,跟咱们叫板呢,叫租界里的洋车行,都不许给咱们帮里交钱,谁敢交,就不许在路上走。”
还有这样的事顾励行气的直捶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有阵子了,我原先只当是小事,加上烟土的事搞得人焦头烂额的,就疏忽了,没想到现在越闹越凶了,还有,”
何林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顾励行,“容家的厂子去租界里散传单,招工呢,还说修机场,也要工人,工钱给的还厚。”
容重言
续夫人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天生品性败坏,或者真的没有饭吃,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谁放着正途不走混黑道儿容氏招工,怕是帮里的门徒都会有人想走了,“由着他们吧,咱们总不能挡人的前程。”
“母亲”顾励行正准备说叫何林抓几个给底下人立立规矩,让他们明白,洪门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没想到续夫人却说由着他们“这样谁还会怕咱们”
杀人立威固然不错,但这种时候这种办法却不是最明智的,续夫人道,“你不是正想往上走的嘛,收保护费看场子,才能用多少人而且留得住人留不住心,那些心不在这儿的人,抬抬手放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就算是入了洪门,也不能拦着人出去做工啊”
许多洪门子弟也是有工作的,加入洪门,是想着大家彼此有个照应,在外头不被人欺负,“这次你跟郑二公子崩了,正好从机场的生意上退下来,专心建你的大剧院,你手里有这些生意,什么华董不华董的,将来未必做不得,还有,你也可以再看看别的生意,工厂叶家郑家开得,洪门也不是开不得。”
续夫人在黄山路公馆冷眼看着这几些沪市的风云变幻,她也赞成顾励行的部分想法,与其收保护费给有钱人当打手,不如自己有靠得住的生意,而且她也看了,这些所谓的实业家,其实也并不难做,只要有钱,出钱请人来做,什么印染厂,合布厂,纱厂,棉厂,郑家叶家做这些的时候,他们的当家人都懂么
可儿子的眼光却只囿于自己是黑道,他们是靠抢靠杀,“趁着现在这个时机,洪门在法租界也开厂子,帮里的兄弟们也可以到厂子里来做工,如果你不想开厂,开洋行也不是不行,其实路有很多的。”
这些顾励行都想过,但他在想开始的时候,都免不了去想,容重言的生意做到哪一步了,他再做这些,永远都只能跟在他的后面,拾人牙慧,有什么意思呢他想证明的是自己比容重言强
“母亲您别说了,一会儿邓鹏过来,您就先回去休息吧,您说的话,我会好好想想,”顾励行叹了口气,“这阵子洪门连番遭受损失,如果不拿出个章程来,道上的人会怎么看我”
“自古民不与官斗,除了长青帮带着洋车行跟洪门做对的事,何林回去跟兄弟们商量对策出来,其他的咱们只能忍了,”续夫人觉得儿子执拗的让她头疼,“算了,你伤着呢,有事叫底下人去办吧,”
她看到邓鹏进来,起身拿了包,“何林送我回去。”
容重言没想到这么大半夜的续夫人会打电话让他到黄山路来,待进了门,他看到母亲瘦了许多,不免有些心疼,“母亲这些天一直在医院里”
续夫人点点头,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坐吧,我叫你过来,是有事问你。”
容重言点点头在续夫人对面坐了,“母亲只管问。”
“我知道十六铺的那船货是你叫人劫的,那么这次呢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续夫人跟容重言说话都是开门见山。
容重言一笑,从佣人手里接过茶,“母亲也知道的,我如今帮柏司令做事,他最恨烟土,把任务交给了我,我不能当做不知道,而且那次是我带着人要去劫货,没想到却被人抢在了前头,”
他把过程大概跟续夫人说了,其实这事他没让续贵生瞒续夫人,她应该是知道的,“至于这次,我也是才听说的,如果母亲问我的意思,我是希望洪门能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把烟土的生意给断了,如今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大家对烟土的舆论都很大,就算是东印度公司,也要做出姿态跟烟土划清界限。”
虽然这些害人的东西,是他们带到那些落后的国家的,“但咱们国人偏能自寻门路,在滇南自己种了起来,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柏司令是一定要把沪市给清洗干净的,包括沪市周围的地方,如果他能再往上走的话,江浙也不会幸免,”
因为烟土的毁害,国人日渐羸弱,国力维艰,靠这样的国家又怎么去跟列强抗衡最短视的说法,就是征兵,柏家也希望征到的是身强力壮的年青人。
“现在洪门的日子不好过,励行又受了伤,”续夫人也承认容重言说的都对,她又把郑允山的事说了,“我原想着,励行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郑家小姐以前在善荫会我是见过几次的,挺能干的一位小姐,可现在这样子,怕是不成了。”
“你们机场的事到底怎么样了”顾励行盯着沪市机场,续夫人其实也想着容重言如果愿意拉他一把,两兄弟就算不能亲如手足,起码能缓和一下关系。
容重言也不瞒续夫人,沪市银行已经开始筹建,他们还成立了建设公司,准备在证券交易所发行股票,筹集建设机场的资金,而且柏广立的野心,并不仅仅是在要沪市建个机会,他还想成立属于松沪军真正的飞行大队。
续夫人听的一头雾水,但却知道这次儿子跟柏家都是来真的,“我也劝过励行了,其实就算是想上岸,并不一定非要在你们的生意里掺上一脚,像大家一样开厂子开贸易公司也挺好的。”
容重言怎么会不知道续夫人的心思,父母的心总是想要看到子女感情和睦,但他却不能给续夫人什么承诺,“是啊,现在可做的事真的很多,并不一定非要插手到机场上头来,就算是只做百货零售,也是一门不错的生意,那边可是比公共租界人口多还要繁华一些。”
就冲这一点,容重言不知道多羡慕顾励行,真是守着宝山不知道怎么发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