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眯眯地,看起来像是为促成一桩姻缘而欣悦。阮正擎谢恩时沉下了神色。
然皇帝虽是疑心不多,却也将顾言靳这孩子的后路切死了呀。这往后顾言靳如何能同心仪之人结合。
思量间他朝顾言靳投去担忧自责的目光,顾言靳神色不变的冷淡,看不出情绪。
待皇帝一言落定,众人似如梦初醒般——顾世子同阮将军之女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许多姑娘家绞着丝帕暗暗咬牙,这么些年她们有的人想了各种法子接近世子却都无济于事,只得来一次又一次更令人无地自容的冷睨。
卿柒被此事的发展惊到一时不能回神,瞥向阮白,却见她眉眼淡淡垂螓不语,心下知晓恐有些蹊跷之处,不想她心扰,想着过后寻时机再细细问她。
顾言靳回座时目光触及阮白,念及阮正擎所言,握着杯盏之手轻收,收回了视线。
……
宴会歌舞升平,又自顾世子求亲之事成后渲染了气氛,好几家姑娘在自家长辈的默许下自荐献艺,只为了能得到哪一家皇子的青睐,又或是得心上人之一观,煞是热闹。
皇帝面上欣然看着这些热闹,不动声色地瞟向阮正擎,眼底波澜不惊。
眨眼间便过了近二十年,如今和平繁盛,那些战乱的岁月仿佛已经离他远去,而有些回忆虽然逐渐模糊,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忘却。
下一个是陈员外千金要表演的琴艺,丝竹之声响起,没有太过的惊艳,反倒令人觉着过于扰耳。
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德公公立刻弓腰递上茶水。他睨了一眼没接。
“朕这样……真的对吗?”
德公公低头。
“皇上心如明镜,自有决策。”
皇帝没再应声,底下陈员外千金奏完一曲,他懒懒抬手。
“赏。”
看着少女藏着失望地谢恩,皇帝心底疲惫更甚。这些年他见了多少人这样的面孔,也许是老了,便更忆起过往的那些峥嵘岁月。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自当年被先皇遣去边疆,从战场归来后,便同样留下了隐患,他那时身为皇子,还不曾受到最严厉的对待,而阮正擎那时却不过是一介小兵。
思绪飘远,回神时触及阮正擎投来关切之色,他抿了口茶,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寿宴结束后,阮白便随爹爹回府,她起身看到卿柒的神色,悄声叹气。
恐是卿姐姐又要寻她谈话了。
心上却悄然浮上一丝暖意。
……
翌日清晨,正如阮白所料,卿家下了帖子来府。
阮白也知晓卿姐姐当是很着急了,否则也不会才过了一晚便这么急切。
她同正在挑选婚期的阮正擎道了声,便带着锦玉乘辇出了府。
卿府离将军府不远,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
抵达门口,阮白递了帖子,门口的下人便立刻去告知卿柒,随后便见卿柒行色匆匆地赶来。
“卿姐姐。”阮白弯眼笑道。卿柒缓下神色,领她进了府。
“母亲近日总念叨着你,我便邀了你,应当不会麻烦吧?”
“卿姐姐说的哪里话,都这么多年了还讲究这些呀?”
阮白笑意盈盈地仰首看着卿柒,卿柒闻言无奈轻拧了下她的脸。
“就你嘴甜会说。”
因着卿家也是从沙场归来之家,卿府也有一片练武场,卿卫时常在此练武。而卿柒同样自小喜爱舞刀弄枪,卿卫本顺着妻子的意不教她这些,后卿柒遭人绑架被救回后,便再未阻拦过且还会同她一同习武。
她们一向闲聊时都在院内的望心亭内,途径习武场时正好遇见刚练完武休息的卿卫。
“白姐儿来了?你姨院子里的梅花都开了,一直念叨着你呢。”卿卫爽声笑道,看着因畏寒裹得严严实实的阮白,眼神柔和。
他同阮正擎亦是战场兄友,妻子又与阮正擎之妻是手帕交,返京后一直来往密切。不光是卿母对阮白如亲生女儿般,他对阮正擎有这么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儿也很是艳羡。
哪像他家姑娘。
卿卫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卿柒,“柒姐儿,你娘刚还让我唤你过去。”
卿柒淡淡颔首,半个字也没说。卿卫在心底叹气,他家这姑娘若是有一半白姐儿这样软糯就好喽。
摇了摇头,他擦拭着枪矛走到一边儿去。“快些去吧,你娘怕是等不急了。”
“卿叔,父亲那儿又进了一些猴儿酿,正等着哪日同您共饮呢。”阮白乖乖巧巧地盈身,卿卫捋了把胡子笑,爱惜地看向手中的枪矛。
“好好,等过些时候我将这些枪矛擦好了就去。”
阮白乖巧应了声,便随卿柒离开了。
有卿叔陪着父亲痛饮,父亲的心虑应当能疏解些许吧。
从练武场到卿母的院子还有些距离,卿柒瞥着阮白垂下的头,清冷的声音似笑非笑:“没想着才几日时候,白儿也快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