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靳一时走了神,随后被小姑娘白晃晃的手指唤回了神。
“世子哥哥?”
“无事,方才想事入了迷。”
顾言靳鲜少说谎,难得说一次这样的谎言难免有些神色不自然。好在阮白顾着将药吹温,没在意这些细节。
阮白慢慢细心喂着药,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手中的动作,有些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又缓了神情,继续吹药。
“怎么了?”顾言靳一直暗暗瞧着她,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动作。这是心里憋了事呢。
阮白本不想说,说出来显得她多小家子气斤斤计较似的,但就是心里头不平,又藏不住情绪,这才让顾言靳瞧见了。
见顾言靳出声问了,她抿了抿唇,还是坚持将剩下的药喂完了把碗放回才小声控诉。
“世子哥哥一直都没有唤过我的名。”
闻言顾言靳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姑娘的意思。
阮白俯身双手撑在床上,因委屈鼓着气,小小的脸看起来倒像个刚出炉的小包子,让人忍不住伸手掐一下。
“爹爹常和我提起娘亲时都是很亲昵地唤娘亲的名,世子哥哥一直没有唤过我。”
“就连方才世子哥哥喊住我的时候也只是叫住我‘等等’。”
“我不叫等等。”
顾言靳听她最后气鼓鼓地控诉他,哑然失笑。
小姑娘许是仗着自个儿这回有功,又被他差点儿出事的事吓着了,难得任性又张牙舞爪的模样。顾言靳只得无奈安抚她,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爹爹和娘亲是夫妻,我和世子哥哥也是夫妻,为什么不一样?”阮白一脸懵懂,不依不饶地凑近问他。
小姑娘身上独有的清香丝丝缕缕嗅入鼻中,顾言靳不由一时恍了神。
因为阮将军和其爱妻是因相爱而结合,但他们不同。
可这怎么能和小姑娘说得清,她终归还是个孩子呀,在□□方面单纯得便如同白纸一般。
顾言靳伸手揉了揉阮白的头,看着她没有言语。
见他这样,阮白立刻得寸进尺地自顾自说起来了。
“直呼其名显得好生疏呀。”
“叫白儿不行,卿姐姐一直这么唤我,定是会不悦。”
“唤小白好像在叫小狗儿一样。”
顾言靳见小姑娘满腹心思苦恼的模样,眉间涌上无奈。若他再不应声,小姑娘性子倔,能想上一整夜去。
顾言靳低垂着眉,旋即撇开视线,话音里含着几分无奈。
“软软,莫要闹了。”
阮白正一心想着还有什么名儿,忽地听见顾言靳低声唤她‘软软’,嗓音低柔如羽毛般拂过心头,语气无奈纵容,从他口中说出似乎又含着几分不知名的缱绻,顿时安静下来,眼神飘忽着小声回了句“好”。
顾言靳虽面上神态自若,实则此刻亦是神不守舍,没察觉到小姑娘一反常态的安静乖巧,心不在焉地让小姑娘紧着回帐去好好调养,阮白也乖巧着抱起小狗儿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抱着小狗儿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些许,闭了闭眼回头忽然道了句“世子哥哥可不准改口了!”便忙跑了出去。
顾言靳怔了下,唇角微扬,直至划起的弧度愈发明显也未察觉到。
小姑娘娇蛮任性的模样也令人……喜爱的紧。
——
而此刻将军府内,亦是药汤的味道遍布府邸。
阮正擎在书房沉稳阅着往日的兵书,门口有人叩了叩门,遂端着药进来。
“老爷,该吃药了。”
“好,你放那儿吧。”阮正擎随口道,手中的书仍未放下。
他借病不去自然不完全是为了消皇帝疑心,早年沙场征战,落得一身病根,原先怕小团子过于担忧,服药都是偷偷煎着服。现如今小团子也嫁人出府了,他又须安圣心,自是越大张旗鼓越好。
陈伯放下药,犹豫了几番欲言又止。阮正擎见状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陈伯。
“怎么了?有何事要说?关于白儿的?”他敏锐地察觉到陈伯的忧色,能让陈伯这样迟疑的,一定是和阮白有关的事。
“老爷,狩猎场那边传来消息,顾世子于围场有难,世子妃毅然决然一人御马入场寻顾世子。”
阮正擎拿着书的手顿时收紧,手上青筋突起,强忍下冲动沉声道:“现况如何?”
“顾世子和世子妃吉人自有天相,现如今俩人都平安无事,在围场休养,明日便随驾一同归京。”
听罢阮正擎沉默良久,额上冷汗直冒。
他心里头满是后怕,又觉得懊悔不已。
是最近太过安稳,以至于他也忘了,不仅他腹背受敌,便是顾世子在暗处盯着算着的也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