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比本王想象的更喜欢那人。”卫珩垂下眼睫,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时青急得想挠头,又承诺了阮秋色不能说出来,只好劝了一句:“左右男未婚女未嫁,王爷争取争取也未尝不可啊。”
他以为卫珩是缺乏信心,又加上一句:“王爷各方各面都不比那人差,便是真去争取,也未必就争不过……”
“正是知道争得过,才不能去争。”卫珩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我母妃是为什么死,你知道的。”
记忆中的母妃很少露出笑容,每每父皇乘兴而来,只得到一张冷脸相待,都是败兴而归的。这样年复一年,父皇竟然也未感到厌倦,每逢年节,还是会赏赐给母妃一抬一抬的珍宝绸缎。
那些赏赐大多都被封存在了偏殿,母妃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他幼时只以为母妃天性冷淡,不喜与人接触往来。只是偶尔在一人发呆时,脸上会浮现出一点笑意。
他也曾问过父皇,为何母妃这样冷淡,他还是总喜欢来母妃的寝宫。
父皇没责怪他的童言无忌,只是看着他的脸,像是有些出神:“让人欲罢不能的事物,要么是极美极好的,要么,就是人得不到的。而你母妃,恰好两者兼具。”
他那时不过四五岁,听得似懂非懂。父皇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道:“母妃对朕冷淡,可阿珩热情啊。况且父皇相信,总有一天,你母妃也会想通的。”
父皇那时有多自信,得知母妃的死因后,就有多愤怒。他砸烂了母妃寝殿中每一样器物,烧光了母妃生前的每一件衣饰,甚至在年幼的他大病初愈之时,也只是过来匆匆看了一眼。
昔日让父皇最喜欢的这张面孔,如今却成了他心底插得最深的荆棘。没过多久,父皇就不顾皇祖母的苦劝,硬是将他送去了遥远的西关。
他其实不怪父皇,只觉得他可怜。这个九五之尊的男人,终其一生也得不到他最想要的。弥留之际,父皇摸着他与母妃酷肖的那张脸,已经模糊了神智。他眼中老泪纵横,只不住地说着:“你还是怪朕,你还是怪朕……”
母妃怪父皇什么呢?他想起幼时兴冲冲地给母亲背新学的诗句,背到那句“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时,母妃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那时他恍然无觉,但母妃死后的许多年里,那些稚子看不分明的画面反复回放在眼前。面对父皇的横眉冷对,望着天边飞鸟的怅然若失,还有独自对着妆镜的喟然长叹,都揭示着同一个答案。
“王爷……”时青看着卫珩欲言又止。
“毕竟是喜欢的女子,”卫珩缓缓睁开眼,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微笑,“本王怎么能不成全。”
***
“爱情真是使人头秃啊……”
莳花阁里,阮秋色喝得满脸醺红,愁眉苦脸地将侧脸贴在桌上,发出一声由衷的长叹。
“你那不叫爱情,”云芍学着她的样子,也将侧脸搁在桌面上,与她大眼瞪小眼,“顶天了也就是个单相思。”
“怎么不算,”阮秋色猛地直起身子,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好不容易弄清楚他不喜欢男人,万里长城就差最后一块砖了,你猜怎么着……”
她喝了两坛烧刀子,此刻已经有些半醉,便随心所欲地抓着云芍的肩膀拼命摇晃,口中卖力地干嚎:“他要跟我划清界限啊……”
云芍被她晃得头晕,偏生醉鬼的力气大得很,她一时也挣不脱,只好无奈地用手去戳阮秋色的脑门:“你再晃下去,我也要跟你划清界限了!”
阮秋色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乖乖把手背在身后,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你说他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
“瞧你那点出息,”云芍翻了个白眼道,“那他要是喜欢你,你岂不是上赶着往人家身上扑?”
阮秋色想了想,突然用手捂住了脸,嘿嘿地笑了,半晌才声如蚊讷地说:“第一次亲亲总要他主动的……”
瞧这傻样。云芍气得冷笑一声:“八字还没一撇,你怎么不给你们未来的孩子取好名字啊?”
阮秋色摇了摇头,认真地说:“名字可以到时候再想嘛……我目前只想着,最好能生一男一女,女孩一定要长得像他,以后就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男孩……男孩也要长得像他。”
她两只手托着脸,自己在美好的幻想中徜徉了片刻,突然回忆起冰冷的现实,小脸顿时又垮了下来:“可是他说他只能给我钱……”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云芍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深切怀疑阮秋色口中这句台词,她在某本失足少女与霸道金主的狗血话本子里看过。
“他是不是讨厌我了?”阮秋色趴回了桌上,意识有些涣散,嘴里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念叨着,“他是嫌我多管闲事,嫌我笨,还是嫌我自不量力啊……”
云芍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背:“以那铁面阎王的性子,若真是讨厌你,多半连看一眼都觉得费事,更别提容你在他面前晃荡了。”
阮秋色闭了闭眼,小声哼出一句:“那他为什么要那样冷冰冰地跟我说话啊……”
“想吊着你,让你先按捺不住呗。”云芍从来就不相信时青的那套说辞,“你一定要稳住,先晾他十天半个月再说。”
阮秋色没回应,她委委屈屈地扁着嘴,呼吸变得粗重绵长,已经睡着了。
***
自那日在莳花阁里喝醉了酒,又是两日过去,阮秋色果然没有再去见卫珩。
她不是会一直伤春悲秋的性子,喝过一场,睡过一觉,最初的伤心也消退了些,索性细细梳理了与她与卫珩之间的关系。
算起来她与卫珩相识,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只是因着这两起案子,他们朝夕相对足有二十多天,也一同经历了惊心动魄的险情,甚至还有过极为亲密的肌肤之亲,所以她总觉得好像与卫珩相识已久,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了似的。
然而卫珩也许并不这么想。他现在不讨厌她,可也没到喜欢的程度,充其量只是多了些耐心,少骂她两句。
这种时候察觉到她对他的心思,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所以想要划清界限,也是很自然的。
阮秋色觉得,或许自己应该退后一步,不让他觉得自己喜欢他,兴许也就不会那么戒备了。
就像猎人诱捕野兽,总要想办法将猎网伪饰一番,不引起猎物的警觉。像她之前那样藏不住喜欢,就像是敲锣打鼓冲进树林,猎物早就吓得无影无踪了。
她的撩汉大计,还是要徐徐图之。
第三日她又睡到接近午时,正揉着眼睛下楼,就看见大堂里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贺兰?”阮秋色有些惊诧,还没问出那句“你怎么在这儿”,突然想起来自己那日庭审后,答应了与他同去赏花。
贺兰舒着一身雪白的锦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清逸倜傥。他的目光落在阮秋色身上,扬起了嘴角:“哪有女孩子去赏花,不穿好看的裙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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