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愿意画春·宫画儿给未婚夫看的女子,想必也再挑不出别人了。
卫珩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接受了傅宏的称赞。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竟然也畅通无阻地沟通好了后续的治疗该怎么进行。
“既然已经过了死物这一关,接下来王爷便要面对活生生的恐惧之源——也就是女人。”傅宏道,“先是隔着一堵墙,等到感觉不出任何不适,再蒙着眼与女人同处一室。循序渐进的步骤微臣都写在纸上,王爷只要照做,定能克服心疾,面对女人的身体。”
卫珩听得连连点头——这方案听上去十分可行,只要把傅宏口中的“女人”换成“尸体”即可。
“王爷一定要严格地按照微臣这计划来治疗,不可冒进。”傅宏叮嘱道,“微臣给您开些镇定的药,但凡觉得不适便服下一些,免得惊惧复发,损耗了自己的身子。”
“药就不必了。”卫珩摇了摇头,“有比药更管用的东西。”
比任何药石都能让他安心的,就是阮秋色啊。
傅宏会意地点头:“您说的是泡澡?”
“……”
卫珩没再回答,只是让他带着那尊令人面红耳赤的欢喜佛离开了王府。
***
“……我觉得王爷变了。”
莳花阁里,阮秋色趴在桌上,看着对镜描眉画眼的云芍道:“他从前矜持得就像天山上的雪莲花似的,可现在总做这些让人脸红的事……”
“我倒有些搞不懂你,”云芍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明明听着像是抱怨,可你这满脸写着‘好喜欢王爷真希望他再不要脸一些’,是几个意思?”
阮秋色冷不防被她一臊,羞得过去用手轻掐了云芍一把:“你说什么呀……”
“哎呀,男男女女无非就那么点破事,你们情投意合,朝夕相对的,王爷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搞一座雕像来望梅止渴,再正常不过了。”云芍没所谓道。
“望梅止渴?”阮秋色觉得她这成语用得不太对劲,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闷声想了想,忽然小声道出一句,“所以说,王爷他……很渴吗?”
“那当然了!”男人的生理常识是秦楼楚馆的必修课,云芍说起来自是头头是道,“男人十三四岁精血既成,便会日日渴慕男欢女爱。你可知道风月场里的女子最怕怎样的客人?”
阮秋色想了想:“有奇怪癖好的?”
“那当然也怕。”云芍附耳过去小声道,“可这行当里,最怕的其实是当兵的。力大粗鲁还是其次,主要是他们一去好几年,素得厉害了,办起事来狠得要命……”
没来由的,阮秋色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云芍挑眉笑笑:“说起来宁王殿下也在军中待过那么些年,之前又一直不近女色的,只怕……”
“哎呀,”阮秋色蹙着眉头去捂她的嘴,“你别说了……”
“我说的又不假。”云芍没所谓地摆了摆手,“离你们的婚期还有三个月,我就不信宁王能忍到那个时候。再说,我对你可太了解了,宁王若是起了心思向你求欢,你能拒绝得了吗?”
阮秋色想起昨日浴室里那一幕,脸上顿时烫得厉害。她下意识地用两手捂住,嘴唇紧抿着,慢慢地摇了摇头。
半晌,又小声说了句:“便是他不提,我也不想让他忍得难受的。”
破天荒的,云芍也不取笑她没出息,只说了句:“女子守身也不过是怕所托非人。既然你已经选定了人,便是同他有什么,也没什么的。毕竟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豁出命去护你呢?”
阮秋色被她说得心里一热。她原本也没什么守身的念头,只不过习惯了卫珩从前清冷疏淡的样子,乍见他近来的反常,有些无所适从。
说起来,原本她才是在两人之间主动的那个啊。
云芍上好了妆,不紧不慢地走去衣橱那里鼓捣了一阵,不多时,给阮秋色递过来一个软布包裹。
“喏,礼物。”她笑得意味深长的,“原是想等你新婚之夜再送的,又怕来不及。”
阮秋色打开一瞧,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这哪是给我的礼物……”她捂着脸小声挤出一句,“明明就是送给王爷的礼物。”
***
知道阮秋色去了莳花阁,卫珩便去大理寺处理了一下午的公务。等天黑了回到王府,书房里已经摆好了晚膳。
阮秋色回来时,却不像往日那般兴冲冲地过来吃饭,只是心不在焉地留下一句“吃过了”,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卫珩只当她是因为那尊欢喜佛还觉得别扭,吃过晚饭,便去敲隔壁的房门,想跟她解释清楚。
敲了几下,却没人来开门。
卫珩正觉得奇怪,忽然听见阮秋色在门里应了一声:“进来吧。”
听起来倒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反而轻轻柔柔的,像羽毛轻扫过耳畔。
卫珩推门进去,只觉得房间里的光线比平时暗了许多。环视了一圈,阮秋色点的,并不是王府里惯用的鲛烛灯盏,而是做成了红莲样的灯台。
丝丝缕缕的香气从燃烧的烛芯里蔓延开来,带着些微的甜意,闻起来倒也算舒服。
可阮秋色呢?
卫珩正觉得疑惑,就看见屏风上有道人影晃了一晃。
“躲在那里做什么。”卫珩挑眉道,“出来,本王有话跟你说。”
屏风后的女子像是有些踌躇,磨磨蹭蹭半天,才缓缓地探出了只脚来。
“你怕什么?”卫珩有些无奈,“本王来就是想告诉你,今日那佛像……”
“我知道的,王爷不用解释。”
阮秋色说着,呼出一口气,横下心,干脆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