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1 / 2)

卫珩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活人……争不过死人。”

裴昱这一生最初的情起,被青鸾公主之死酿成了最痛最烈的回忆。回忆里那人音容宛在,语笑嫣然,遗憾到极处也美到极处,自然不是尘世间的某个人可以轻易取代的。

卫珩话音刚落,阮秋色脸上的血色便褪了几分。她眼神怔怔忡忡,似是苦恼到了极点。

“怎么愁成这样?”卫珩捏了捏她忧心忡忡的脸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辜负了别人。”

“我……”阮秋色低低地垂下脑袋,嗫嚅了一阵,才轻声说了句,“我是辜负了昭鸾。她那么信任我,我却瞒了她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不是因为这事,昭鸾许是不会一头热地把心思放在裴昱身上……”

她原本等着卫珩问她是什么事,却没想到他只轻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她的救命恩人是本王?”

“王爷怎么……又知道了?”阮秋色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自打听过昭鸾公主所谓的‘秘密’,你便把‘做贼心虚’都写在脸上,本王能看不出来?”卫珩没好气道,“本王原是懒得管,只是你前几日莫名地关心到裴昱身上,本王才向北越三皇子打听了他那妹妹的秘密是什么。”

知道了昭鸾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从群狼口中救人之事,再一联系阮秋色这几日的反常,答案不言自明。

卫珩说着,斜睨了她一眼:“你倒好,有什么事不与本王商量,只知道闷头瞎想。倘若你真有瞒天过海的本事也就罢了,将自己的良心折磨成这样,简直是自讨苦吃。”

阮秋色听他语气轻松,不由得眼睛亮了亮:“王爷这么说的话,难道你并不是昭鸾要找的人?”

“废话。”卫珩淡淡地白了她一眼,“本王少时便是如今的性情,虽不至于见死不救,但怎么可能有耐心同人交换什么信物?”

阮秋色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困扰她多日的谜题终于解开,答案也并非她先前担心的那一种,对她来说无疑是卸下了心口的一块巨石。

她面上的愁容去了大半,忍不住搂着卫珩的脖子,在他脸上“啵”地亲了一口:“真是多亏王爷如此冷漠无情了……”

卫珩听了她这莫名其妙的称赞,一时有些失笑。他静静地看了阮秋色一会儿,忽然道:“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阮秋色眨了眨眼。

卫珩指着桌面上的一个小木盒道:“打开看看。”

阮秋色依言照做,刚打开那木盒,便愣住了。

盒子里躺着一块莹莹润润的羊脂玉佩,半圆的形状,上面镂刻着鸳鸟。

她对这玉佩自然再熟悉不过——这玉的另一半,卫珩求亲时送给了她,此刻就在她颈上戴着。

“时青他们生擒了秦五,从他手里得了这玉。”卫珩抱着她沉声道,“这玉和密报一起先送了回来,再过两三日,时青便会押送秦五,回到京城。”

阮秋色看着那块玉佩,怔怔地呢喃道:“等到那时……”

“等到那时,本王便会让他给你爹的死一个交代。”卫珩道。

阮秋色木然地点点头。这段日子她极力避开去回想阮清池的死讯,仿佛只要不想,阮清池便还活着一般。而秦五爷的落网让她不得不直面这个事实,不管她有没有准备好——阮清池已经死了,她身为女儿,是该要向仇人讨一个交代的。

等等……

阮秋色眼睛忽地睁大了几分:“我想起来了。”

“怎么?”卫珩挑眉看她。

“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宫里验尸的吴医官了!”阮秋色抓着他的手急声道,“十年前,他曾到我们家里拜访过,和我爹在书房里谈了许久。他走以后,我爹的神情分明不对劲,不光出了许久的神,嘴里还时不时地念叨着‘不可能’……”

“不可能?”卫珩下意识地复述了一遍,“是什么不可能……”

“接着我爹便失踪了。”阮秋色的手忍不住颤了颤,“我想,不管他口中‘不可能’的是什么,那多半就是他加入朱门的原因。”

第131章不可能原来那句“不可能”,指的竟是……

“请、请王爷恕罪……老奴听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宁王府前厅内,年迈的医官将身子佝偻成个谦卑的弧度,诚惶诚恐道:“老奴当年的确到阮侍诏家中拜访过,可也只是同他寒暄了些家常,并没说过什么特别的……”

阮清池是画院侍诏出身,吴内官说起他时,还习惯用他原来的官职相称。这一大清早又被传唤到宁王府,问的还是他当年私自泄露给阮清池的秘密,他自然战战兢兢,什么也不肯吐露。

卫珩端坐在椅上,与身后站着的阮秋色对视了一眼,沉声问道:“你与阮清池有什么家常可以寒暄?”

“这……”吴内官混浊的眼珠转了转,“都过了这么多年……老奴这记性,哪里还中用哟……”

“那本王便提醒你一下。”卫珩冷声道,“本王母妃身故,对外只说是病逝。可阮清池失踪前曾留下一封书信,说他要去调查本王母妃自尽一事。除了你,还有谁能将沅贵妃自戕而亡的真相透露给他?”

卫珩口中的书信自然是不存在的,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诈那吴医官。毕竟阮清池与他母妃有过那样的因缘,他将宫里验尸的医官请到家里,多半是为了打听母妃过世的真相。

泄露皇室机密乃是重罪,吴医官吓得抖抖索索,也没意识到其中的蹊跷,只忙不迭地跪在了地上,哀求道:“殿下赎罪,请您饶了老奴吧!”

“你倒是说说看,阮清池给了你多少银两,便叫你冒着这犯上之罪,泄露皇家秘辛?”卫珩厉声道。

“请宁王殿下明察!”吴医官连叩了几个响头,“老奴哪有这个胆子!老奴只是……曾受过阮侍诏的恩惠,同他有些交情,又耐不住他一再恳求,才一时糊涂……”

卫珩见他面上神情凄惶,不似作伪,便向阮秋色递了个颜色,后者马上心领神会,微笑着上前道:“老人家莫怕,您真是我爹的故人吗?”

这是她先前便与卫珩商定好的策略。倘若吴医官是为了钱财泄露宫闱秘密,便由卫珩来疾言厉色地拷问;而他若是为了人情的缘故,便由阮秋色来动之以情,如此这般,定能让他将真相吐露出来。

吴内官茫然地看了她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忙问了句:“姑娘是……阮侍诏那小女儿?”

阮秋色立刻点了点头:“当年您来过我家之后不久,我爹便失踪了。今日王爷将您叫来,是想让您提供些线索,并非要追究什么罪责。当年我爹与您说了什么,还请您仔仔细细地都告诉我们。”

吴内官看她面色和善,心下刚松了几分,便见卫珩眸中划过一丝寒光道:“事无巨细都要交代清楚,倘若有半分遗漏……”

光听那威胁的口气,吴内官身上便抖了两抖。阮秋色连忙抬手按在卫珩肩上,温声道:“王爷别吓唬老人家呀,他毕竟是我爹的朋友……”

“不敢不敢,老奴愧不敢当……”吴内官不知道对面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把戏,只是匍匐在地上,满心懊悔道,“这些年老奴时常在想,倘若那日没有多嘴该多好,或许阮侍诏也就不会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