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2 / 2)

gu903();这不是个梦吗?明明是个梦,为什么会醒不过来?

明明是个梦,为什么他会感受到这样强烈的恐惧……和悲伤呢?

“你听到了吗?我说母妃死了,母妃已经死了!”小卫珩绝望地质问着,“为什么我还没有醒过来?我不是都将母妃死前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讲给你听了吗?你说的‘钥匙’,能打开这个梦境的钥匙到底在哪儿?!”

方才一直陪着他的女声却没有立刻回应。

他等啊等啊,等到母妃的身体在怀中渐渐僵硬,等到这殿中夜晚的森寒刺透他白日穿的单薄的衣裳,顺着他的脊梁骨蔓延至全身,才听到她用一种奇异、惊恐、近乎于哭腔的语调说:

“美人哥哥,你母妃与她喜欢的人初见,并非在十月十一,他们最后一面也不是七月初九。”

所以呢?小卫珩茫然地听着,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图。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想用留下一个重要线索——你还记得方才她想不起来的那两句诗吗?这是一种密文,那诗是密文的锁,而这两个日子,就是开锁的钥匙……”

不知为何,小卫珩的心里涌现出一种巨大的恐惧。明明那女声说的话他并没有完全听懂,却让他瞬间便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全身的血液都从四肢百骸汹涌到了心脏。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这一句的第十和十一个字是‘中’和‘有’;‘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第七和第九个字,是‘殿’和‘人’,将它们拼凑在一起,就是你母妃想要留下的线索!她想说的是——”

那声音深吸了一口气,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

“殿、中、有、人。”

第167章释怀“美人哥哥……这不是你的错。”……

殿中有人。

这四个字瞬间让卫珩清醒了过来——并不是从梦中惊醒,而像是被扯出了自己幼时的身体,从半空俯瞰着这个纠缠了他十多年的噩梦。

他看到母妃腕上的鲜血已经干涸,看到年仅十岁的自己紧紧搂着母妃僵冷的尸身,已经哭不出声音。这无助的孩子甚至不敢伸手去探母亲的鼻息,好像只要他不这么做,母妃便没有死去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这个双目通红的孩子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松开了怀中的尸首,离开了那个被鲜血浸透的床榻。

别,别去。卫珩在心里说。

可他比谁都要清楚,这不是一个可以由他左右的梦,而是一段无法更改的记忆。就在十一年前的那个夜晚,就在此时此刻,他告诉自己,母妃只是睡着了,只要他找到那把钥匙,打开房门,就可以将母妃救活。

他看到那孩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床榻内外,母妃的衣橱,殿内的斗柜,然后走向了母妃的妆台。

别去……

那孩子逐一拉开台子上置物的小抽屉,从一个妆盒,一件件首饰中寻找着自己渴求的那把钥匙。他打开了母妃的妆奁,奁盒中只有一面梳妆用的小镜子。

那小小的圆镜是父皇的赏赐,产自异域,以锡铜制成。正面打磨得光滑无比,照人时纤毫毕现;背面精心雕琢了并蒂莲花,寓意永结同心。

他自然而然地拿出那面镜子,想看看底下是否藏着什么——

然后他浑身一僵,飞快地将镜子放了回去。

卫珩看到那孩子身上微微发着抖,他知道这不是因为殿里的阴冷。

而是因为那面镜子里清清楚楚地映出了一个人影,正趴在床顶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殿中,有人,在看着他。

十岁的卫珩瞬间明白了,母妃那句“绝对不能松手”是什么意思——因为她知道还有另一个人,就在这门窗紧锁的殿中,方才就藏在他们头顶,静静地,用耐心而阴冷的眼神看着她死去。

这样的眼神正凝在自己的后背上——那人看到他拿起镜子了吗?看到那镜子映出的画面了吗?那人是否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他了?

年幼的孩子竟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他只微微一顿,便又继续在那妆台上翻找。良久,像是终于放弃了找到那把钥匙,他沉默着,一步一步地回到了母妃的床榻。

他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从妆台到床榻不过十来步,却足够让他想明白了一切——原来母妃不是自杀。

原来母妃百般叮嘱他不能松手,费尽心思讲故事哄他入睡,是为了确保他不会离开这床榻,不会发现那个杀人的凶手,自始至终都躲在离他们不过六尺高的床顶。

可那个凶手,为什么不将他一起杀死呢?

一个更加骇人的真相浮现在卫珩的脑海:因为他是证人。他是见证了母妃自寻死路的证人。

而母妃之所以会配合那个凶手,坐实自己自杀的真相,是为了——

十岁的孩子木然地爬上床,将母亲已经僵冷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说:“对不起……母妃,对不起……”

——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

他的性命被凶手当做要挟母妃的武器,迫使她在手腕上割开了那样深的一道伤口,逼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要想尽办法,让幼子相信自己是死于自尽。

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死去的呢……

“对不起……珩儿食言了。”儿时的卫珩喃喃道,“母妃别怕,我抱着你,不让你一个人离开……”

他知道床顶上的凶手此刻正仔仔细细地瞧着他的反应,想要确认他是否发现了自己。一旦他露出破绽,那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一并杀死。

不能……他绝不能被发现——若是这样,母妃就白死了。

偌大的宫殿里,回荡着的只有更漏的滴答声。床上的孩子渐渐感到了一阵蚀穿骨髓的寒冷。不仅仅是来自怀里母妃的尸体,不仅仅是来自头顶上方那道毒蛇般的视线,也不仅仅是来自这刚刚开始,不知何时才能到头的长夜。

那寒冷来自一个念头,一个一旦想起就会让他心惊胆颤,痛不欲生的念头。

卫珩终于记起了——十一年前的那个夜晚,这个念头无法控制在他脑海中作响——

是我害死了母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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