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1 / 2)

“言已至此,不必多说。她今日淋了雨,纵然一向无病,到底是女儿身子,你叫人多看几趟,可别发了热。”崔式转过头去。

“……是。”言玉缓缓低下头去,躬身退出书房。

他抬头望了一眼因中秋而格外明亮的月色,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往外走去。

这崔家能容他十几年已经是不易,时机本早就到了,他一直拖到了今日。

至少走之前,再试探龙众一番。

言玉所说的龙众并非被人掌控,实在是有原因的。只因那王禄不可能不认识他,当日在屋内与王禄搏斗之时,他虽有遮面,但狭小空间内武功难以施展,王禄又出手迅速,便被扯掉了面巾。

王禄早知道来的是他。

王禄见了他一眼,却停了动作,半天只道是:“……我们等了你十几年。可你来得太晚了。你走吧,我这回不能杀你。”

言玉自宫中离开,一是在找寻那得到龙众之人。二则是,等那人派遣龙众来杀他。

然而一等这么久也没人来杀他,看来王禄对龙众现任的主子隐瞒了他的存在,甚至连龙众其他人也没告知啊。

这倒是让言玉觉得有意思了,想不到王禄如此念旧情,也想来这位龙众的主子也并不是那么眼界通天啊。

他回到廊下往崔季明屋里头去,两个女侍跪坐在门外垂头昏昏欲睡,屋里头一片漆黑。

他没有电灯,摸索着走到里间,崔季明哪里有白日里淋过雨的样子,睡的四仰八叉,头发乱的像草,脸半截埋在被子里。

言玉伸手将她伸到床外的手给塞进被子里去,手指触碰到的却是她掌心发硬的厚茧,指肚上粗糙的惊人,他轻轻捏紧了那只还没完全长大却拿得稳硬弓的手。

若是贺拔明珠没有死,若是她没有自个儿跟着流民走回建康附近,是不是她会如今被人叫做崔三娘,十三四岁已经可以提着最时兴的轻薄裙装,和郑、王二家的娘子们谈笑一处,手执团扇扑流萤。

她或许没有舒窈那么娇小白净,或许也是笑若春风,眉眼明媚。

或许在这个年纪,她考虑的不再是凉州大营,不是骑马射箭,而是再过一两年如何嫁个如意郎君了。若真是那样,言玉心里头又觉宽慰,又觉得缺了些什么。

他正想着,忽然崔季明无意识的抽回手去,挠了挠肚皮,转身夹着被子睡滚进床深处,然后……

“噗。”一声既不可闻的声音。

言玉愣了愣,在他的常识中,这种声音一般来自放屁。

“……噗。”又一声。

这回没错了。

言玉简直要怒摔了!他脑海中那个提裙轻笑眉眼明媚的女装崔季明,怎么都跟眼前这个睡觉磨牙放屁的小混蛋没什么关系啊!

这个味儿的确不适合他感伤,言玉十分现实的选择了撤。

待他走了有一会儿,崔季明才转过身来捏着鼻子,偷偷爬下床开了点窗缝。

她睡觉浅,言玉一进来她就知道。

往日里言玉也会起身披衣看她几次,她基本都知道,可这回他怎么还捏着她手不撒开了。

刚刚那气氛怎么都叫一个尴尬,崔季明闭眼感受着某人摩挲着还上瘾了,痒的她在被子下头死死掐着自个儿大腿生怕受不了乱动。

这要是乱动被发现了,对脸打声招呼岂不更尴尬。

也不知道言玉今日怎么了,他半天还不撤,崔季明已经快痒疯了只好出此下策。却不料晚餐吃了两个萝卜,生憋出来的屁,这味儿她自个儿都忍不了了。

这才刚推开窗户,崔季明往外望去,差点吓尿。

“言、言玉,好巧,你赏……赏月呢?”她对着窗外似笑非笑,似乎早就在等着她的言玉结结巴巴道。

“你倒是没学点好。”他无奈笑道:“快去睡吧,你开了窗半夜又别受了凉,我一会儿过来给你关窗。”

“哎。”崔季明干笑两声,麻溜滚回去。

言玉笑:“要不我再给你吹一曲?催催眠?”

崔季明立马从床上弹起来,如临大敌:“别,您放过我吧。听了都快十年了,我这耳朵都会唱了。”

言玉笑了笑:“那你快睡,不许再闹。”

她立刻挺尸在床上,适时发出两声夸张的轻鼾。

窗外传来了言玉轻轻的笑声。

“晚安。”

第29章

“这是知道进宫可以打秋风,把自个儿乡下祖宗十八代前的亲戚都捞出来蹭饭了吧。”崔季明往后靠了靠说道。

后头坐着的崔舒窈秉着一脸纸糊的完美笑容,伸手不做痕迹的掐了崔季明一把。

宫宴是傍晚就开始的,因中秋是赏月为主,所谓的宴席摆在了中宫宣政殿侧最大的广场上,往年为显团圆之意,会邀请许多朝臣的亲眷,氛围也相应的更轻松些。

皇家人在殿前的高台上,这会儿宫宴已经进行了一小半了,该发表的废话都已经说完了,寄予着美好寓意的歌舞也表演完了,等过会儿殷邛和后妃开始第一次更衣暂退时,在各家位置上难耐的孩子们和无聊的女眷们也可以走动起来了。

只是今儿的宫宴不同往常,只因为台上多了两位连薛菱都要老老实实的女人。

正座上的太后一身深红色对襟振袖宫装,头发盘的一丝不苟,发髻上金柳红梅的发饰显的简单了,可她就往上座那么面无表情的拱手一坐,场上见了她先是一片鸦雀无声,半晌才有赞者开口,群臣跟着行礼,各自心惊不定。

五十多岁的人了,她的皱纹细细遮过,看到群臣躬下身子才展现一次淡淡笑意。

这位太后,已经有几年没在宫宴上露过脸了,大小庆典更是绝不参与,只对外称病。如今这么一看,气色如此之好,哪里有半分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