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这雅间环境清幽,有四面梅兰竹菊雕花屏风,旁边是一尊鸟兽香炉,中间围着一张三屏嵌石梨木罗汉榻,榻上摆着一张小几,上面置着几卷封皮有些古朴的书,一旁摆着笔墨纸砚,看上去倒像是些文人墨客附庸风雅之处。

张静初见此情状也不在意,拉着江舒宁就去了一旁临窗的八仙桌边坐着,八仙桌上摆着茶水小点,那青瓷茶壶嘴上还冒着白烟,应是他们才准备好的。

得了张静初的示意,规矩立在一旁的巧云把那八方式的两扇风窗支开,里头立刻光亮了不少,与之伴随的,外头的吵嚷声也愈发明显。

这位置挑的好,倚窗而坐又是三楼,没什么能障目的地方,稍稍往楼下那么一瞧,御街边是何情状就一目了然。

平日里就已经够热闹的街道人聚得更多,大大小小的商铺两旁围满了人,但却都不约而同的都立在两边,伸头探脑的四下张望,没什么人凑到街道中央去。

这倒是奇怪的。

江舒宁收回视线,看着面前张静初笑意盈盈的模样,有些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要来这瞧热闹?一天天的御街不都是这副模样?何处新奇了,值得你大费周章还定了位置?”

张静初抬手掩面轻笑,吩咐巧云倒茶,不着急回答她,“说了一路的话,嘴不干么?饮些茶吧,比不上你在淮安喝的那些名贵,解了一时干渴倒也凑合。”

说着,自顾自啜了一口,只是视线还流转在窗牖之下。

趁着江舒宁饮茶的功夫,张静初才又开口:“今天可是好日子,金殿传胪夸官游街,只三年一次,这样的热闹从前我也没凑过,如今有机会还不得过来看看。”

江舒宁愣了会儿,“是今日么?”

张静初抬着嘴边笑她,“你爹可是礼部侍郎啊,这需要他操持的事,作为他嫡亲女儿,你竟不知?这如何说得过去,你这礼部侍郎家的嫡女可是失格了呀!”

张静初这话确实没说错,江舒宁这几日在家仔仔细细想着复盘上辈子的事,确实是忘了还有这么一出,要说起来来也有迹可循,这是江舒宁注意不在这儿,没能及时察觉罢了。

但即便如此,江舒宁也不觉得,张静初是会因为这种热闹特地过来的性子。再是轰动一时,如何举朝一片瞩目,那与她们关系也不大,她们不过是闺阁女子,受礼节约束又不能参与朝政,这制艺策论八股取士,怎么,也转不到她们头上去,最多也就兴趣使然,有所涉猎罢了。

江舒宁掩面自嘲,附和着道:“确实是失格了,可静初你怎么一时半会儿的,就对这会试殿试如此上心了?我以前也未曾听你提起过。”

“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人总是会变化的,”张静初眨着一双眼,似笑非笑,又接着慢悠悠的开口,“可要说起上心,怎么着,我也比不上那福安县主啊!”

江舒宁不解地看她。

静默了半晌,见江舒宁依旧是疑惑的模样,张静初不知从何来的脾气,连连啧舌,“虽说事不关己,是不必操心,但这京师贵女圈都知晓的事情,你也不至于如此闭塞吧?”

“你不知道那文贤长公主要为福安县主物色夫婿嘛?听说,是想挑这届殿试的状元郎呢!”

这段记忆对于江舒宁来说实在是太过久远,再说这也确实是不关己身的事情,忘记了,在所难免,况且,这事儿后头也不了了之了。

福安县主心中已有爱慕之人,旁的自然是看不上,即便那人是大魏古往今来最年轻的状元郎纪旻叙。

福安县主心中爱慕之人,江舒宁是知道的,就是她当前算起来,已有五年未见的竹马陆行谦。

从前,她不知道为何福安县主总事事与她不对付,后头林林总总加之她也不算木讷,才察觉出了些蛛丝马迹。这不由得让江舒宁回想起福安县主后面那令人唏嘘的经历。

原本只是任性跋扈些的人,后面竟变得那样阴晴不定行事乖戾。

张静初抬手在她面前晃了下,这才将她的思绪打断。

“想什么呢?魂都不知道飘哪里去了,与你说话都听不见。”收回手,张静初仿若意识到什么似的,檀口微张,缓缓点头,“我晓得了,提起这事儿你肯定是想起你那位娃娃亲了,都五年未见了,出神想想也是能够理解的。”

张静初性子还是一如往常,喜欢打趣别人,若是上辈子的江舒宁听见,兴许还会羞得脸红无措,可已经经历了那样多,这样的话对她便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这是冤枉我了,一时没听见你说什么而已。”

张静初不信她,在张静初眼里,江舒宁虽然常与自己斗嘴说话,可一旦谈起这些事情,尤其是谈起陆行谦,她总是害羞,不愿多讲,总不能这一时半会儿就改了性子。张静初只当她是羞于启齿。

“真是如此?”张静初坐正身子,不急不躁,继续开口,“陆行谦随军去平定海乱已有半年,我听父亲谈起,那边祸事渐平,再不久祝总督就要回京师,掐日子算算,肯定能在你及笄之前回来。”

说到这里,张静初手指附上那莲花纹的青瓷茶盏,“到时候可好,武安侯可为他请封世子,顺道再请旨赐婚,美事成双,唉可怜我可没你这般好命。”

江舒宁紧抿嘴唇,思量再三,决定将自己的打算暂时先与她说上一句,“静初,我未想过要嫁与他。”

几乎是话头刚落,张静初就呛她,“你说什么胡话?你们自小就定了娃娃亲的,再说陆行谦出身侯府,也没有勋贵子弟那些个臭毛病,年纪轻轻就果敢骁勇,京师上下,多少女子对他趋之若鹜,旁人都羡慕不来的,嫁他什么不好?”

“我没有说胡话,我是认真的,今日找你来,也是有事要与你商量,”江舒宁沉心静气,开门见山说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我想进宫,做安庆公主的伴读。”

适才那些话,张静初还能当江舒宁说笑害羞,可现在这话,再看她的模样,一分也不含糊的语气,张静初知道,她是认真的。

张静初倒靠在那梨木椅背上,拧着一双柳叶眉,长长嘶了几口气才平复心情。

“离你上次给我下帖子才半月的功夫,怎么你就如此疯魔了?你可知道那安庆公主如今已经十二岁,刁钻蛮横又深得帝后宠爱,无人敢惹,朝堂上下,有谁家愿意去做那安庆小魔王的伴读?别人避而不及的事情,你赶着上去,你是清醒的吗?”

越说越来气,张静初说话也更急躁了些,“你都十四了,去给那十二岁的公主伴读,那你要何时才能出宫?年纪拖的大了,你当真是不考虑自己终身大事了?”

“再说,江大人能同意你这样做?”

第4章糟蹋了状元郎

张静初越说越气,冲动之下,顺手拿了桌上的茶盏,将那还泛着热气的茶一饮而尽,不消片刻,自己就烫得呲牙咧嘴,她这动作太快,对面坐着的江舒宁甚至都来不及拦着她。

一边站着的巧云赶紧拿过团扇朝着张静初扇风,江舒宁连忙起身,拿起帕子擦拭着张静初衣襟上的茶水。

江舒宁不自觉眉头蹙起,看了眼那茶烟袅袅的杯盏,而后回头看向张静初,“你张嘴给我看看是不是烫伤了,要是再难受,我们现在就回去找大夫。”

巧云早就将那茶晾着了,并不太烫,呵几口气就好了许多,只是面前的人情之所至的担忧,让张静初心里柔软了不少。

张静初将她推开,垂着头数落她,“别担心过头了,没事的,要有事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别管我,你坐回去接着说刚才的事。”

江舒宁却不听她的,自顾自捏着张静初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后再仔细瞧了瞧,确认没什么毛病才回了自己位置。

张静初眉头都要掀起来,气鼓鼓的瞪了她一眼,“江舒宁你可真是好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