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2)

赵侃侃的第一反应是:“你俩什么时候搞一块儿的!”

“就前几天。你都不在,不算瞒你。”

赵侃侃平复了不忿,做了几回深呼吸,镇定地说:“那就,分手吧。”

轮到江怀雅错愕:“你说什么?”

“分手啊。”

赵侃侃条分缕析:“虽然大家伙儿都可劲撺掇你俩在一起吧,但谁都知道,你们两个不合适。性格,志向,为人处世……差太多了。你就说说你吧,真打算在报社留多久呢?才来一个月,我就觉得你有点坐不住了。你这个人,没定性。”

“说什么话呢?”江怀雅佯怒。

赵侃侃笑得高深莫测:“你自己肯定也知道的。一般人没定性`吧,由于客观条件受限,还翻不出什么浪。但你不一样啊,放荡不羁江公主,你今天在北京坐办公室,明天对我说你辞职去横跨亚非拉,我都不觉得惊讶。我一直觉得,你这种人,至少得浪到四十岁。”

江怀雅气笑了:“那你说我跟谁合适?”

“谁都不合适。”赵侃侃一语道破天机,“所以你才总是追逐着一些不可能的人。因为你自己也明白,其实你谁都不需要。”

倒不如在感情里反复受挫,还能告慰自己,是运气不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认真地想和他经营一段感情,却有心无力。

江怀雅不想承认,但却已经在顺着她的话往下想了。

“不过话说回来,聂非池也是这种人。”赵侃侃叹着气,“你们俩是同一种人。”

都不需要任何人,但却需要彼此。

这是江怀雅第一次听别人评价,他们是同一种人。

居然是在这种情境下。说白了就是凉薄,只是凉薄得不太一样。

江怀雅挂掉这个电话,内心没得到任何宽慰,反而更绝望了。

不是对他绝望,也不是对感情绝望。

这种感觉她自己说不上来——类似对自己绝望了吧。

没有念想,反而不纠结了。风平浪静度过一个周,回头望望才发现两人除了发过几条不痛不痒的讯息,几乎没联络,他倒是每天坚持问候她晚安,但她时常会忘。她安慰自己说是因为他工作忙信号差,她也说不上几句完整的话,然而心里一片了然:不是这样。是有一团刚刚燃起的火焰,声势渐消。

可能正因如此,当组长说要派人去采写的时候,她第一个报了名。

主编挺器重她,可能是看中她早年有拍电影纪录片的经历,和走南闯北的能力。采写目的地地方偏条件差,派她去一个能当两个使,国营单位也不乏优秀的资本家。

但她挺乐意的,重新拿起相机,只觉得亲切熟悉。也许只有不断行走,把有限的感情洒在辽阔大地之上,再多进退纠缠也显得不值一提。

☆、第28章

行程在一周后。

临走前,她应邀参加了艺术展的揭幕式。

她把这当作和李祺的告别,穿正装礼服裙,搭一件黑色西服,称得上郑重其事。最后在休息室拆掉头发上的暗夹,端详二十五岁的自己,只觉世事仓皇。

在她成年的岁月里照顾她,陪伴她的那个人,终究远去了。

江怀雅走出展厅,觉得赵侃侃说得没有错,她的心里并没有大喜大悲。即便难以承认,但她已经在这小半年里,做好开始下一段人生的准备了。

如果人是一种冷血动物,那她应该是其中佼佼。

这天晚上她没有睡好。

江怀雅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很少为什么事不得安眠。醒来觉得头痛欲裂,喝了杯黑咖啡才去机场,姗姗来迟。小顾早就等在候机厅,把一袋早餐递给她,悄悄传话:“年编好像有点不高兴。”

年编是组里一位前辈,三十出头的男人,戴一副圆框眼镜,由于真名很像近年大火的一部宫斗剧里的妃子,经常被人在私底下笑。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缘故,他的脸板得更厉害了,好像这样能显得自己更具威严。

江怀雅无暇理会这些琐碎的人情世故,接过早餐就吃,随口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顾表情无比受伤:“雅姐,我都跟你自我介绍过三回了,我叫顾谅。”

江怀雅反省了一路,飞机抵达西宁机场,她给小顾买了热饮赔罪。

一行人走出机场,灰黄色调在眼前绵展开来。小顾捧紧了热饮:“这地儿可真够荒的。”

“待会儿有的荒呢。”年编冷冷出气。

他们要采访的人家在山区,是一个救援队队长的遗孀。

这个事件从发生之初就颇受关注——一所著名高校的大学生探险社团,来未开发过的山区当背包客,结果遇上大雨路滑,迷路被困山中。当地民间救援队第一时间出动救援,然而就在一队大学生都成功被找到之时,发生了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救援队长王诚坠崖牺牲。

家属拒绝接受任何采访,他们这一趟也有颇具挑战。

他们先是在市区住了一夜,第二天坐火车到相邻的县城,又改坐面包车进村子。

一开始果然吃了闭门羹,他们于是决定暂时在县城住下。返程的车上,年编给小组开队员开了个简短的会,确定方针:一边等候那家人的消息,顺带在镇上向邻里收集信息,并分出一个人去联系救援队里的其他亲历者。

这地方的条件实在算不得好。

江怀雅住进旅舍的时候,还在和顾谅打趣:“这宾馆说自己是三星酒店,全北京的快捷旅馆都不服啊。”

他们住的地方在三楼,旅馆没有电梯,顾谅正帮着她把行李拎上去,就听见二楼有女人在吵架——“你们这地方能住人吗?这热水里面都有沙的。”

——“小姐,我们这里的热水全都是自己烧的。这个是水垢,不是沙。”

——“水里有水垢,那不就是沙吗?”